“咱们一起去,巴黎还是阿姆斯特丹?”德国朋友康妮(Conni)和罗尔夫(Rolf)夫妇让我们决定。鬼使神差地,我没有选择久已向往的巴黎----那里超多的“经典”总在我的梦中。我怎么就选择了阿姆斯特丹?或许是那里还有着“经典”之外的什么在等待着我吧……
我们的车从费舍胡德(不来梅附近的德国北部画家村)出发,沿德荷高速路以120公里左右的时速向600公里以外的阿姆斯特丹疾进。很快我们越过了德荷边境,那里早已没有边检站,只有加油站、卖面包的和兑换钱的(当时是2001年,欧元还未使用),如愿意,你随便开车直过。在那里我忽然想到我熟识的一位德国画家,他二战时是德国某坦克师的士兵,曾游走于荷比平原,并在这里最后战败被俘,真不知道他们当年是怎样踏破这德荷边境的。
半个世纪过去,欧洲已是天翻地覆了。荷兰境内,那绿野,是真正的一望无际,点缀着农舍、水渠,时而也见到几个荷兰的标志----风车。它们现在大多只是为旅游服务了。平展展的绿野上常游走着一群群圆滚滚的白色动物,我本以为那是荷兰猪,后来才发觉那是“荷兰羊”!----它们真胖!
下午,我们到了。
“市民的”王国
我们的落脚点,就在阿姆斯特丹中心区域的边上,小街边一栋有些历史的五层小楼上,我们住四楼。这是最典型的阿姆斯特丹市民的老建筑,虽有五层却只能说是小楼,向街的一面很窄,向内却较一般房间要长许多,从街上看,每幢楼窄窄地挤在一起向上发展。这里自古以来就地皮如金,大家又都需要面对街面,就只好这样了。在老城区还见到好几处童话般歪斜着的小楼,因为阿姆斯特丹许多街区都是原先的沼泽地,依靠运河排水后建成街区,有些地基松软,形成了这些“比萨斜塔”式的景观。这些建筑也大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据说由于相互挤靠得紧,它们倒都还结实而安全。有些里面还住着人(晚上我也见到亮着灯),只是我很难想象,在斜面上那些家具是怎么摆的。进入我们的楼,对于我来说楼道又是一个真正的奇观: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向上旋起,陡而窄的台阶多数只能侧着放下一只脚!只是每层房门前凹入一小小平台,这又是老阿姆斯特丹的特色。幸亏壁上还有扶手。上楼实在太接近于当下时尚的攀岩运动。我问:“这楼道老年人怎么上?”答曰:“这都是当年小商人们的房子,年老挣够了钱就不在这里住了。”“那家具怎么往上搬?”“上去你就知道了。”室内,除了房间窄长外,倒一切正常。古朴的木地板、木家具、各种现代的设施也一应俱全,总面积可能有四十平米,温馨而方便。对着街的窗较大,罗尔夫让往上看,一串窗户的最高处是一个向外伸出的滑轮与钓钩,那就是用来钓运大件东西的。这就是阿姆斯特丹的老市民建筑,真正的别具一格。
房子是康妮夫妇在费舍胡德的一个老邻居的,那是个四十出头的乐手,演奏萨克斯和吉他,偶尔也客串歌手。他几年前认识了一位荷兰女郎,两年前终于离开了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来到阿姆斯特丹与荷兰女郎相会。这里是他自己的家。康妮事先和他联系好了并从孩子那里拿了钥匙,所以我们就直接来了。
四、五点钟是欧洲人吃下午茶的时间,“乐手”出现了,和一位三十左右的女郎。“乐手”和我个头差不多,一米八出头。只是他有着典型的欧式的肩膀和络腮胡子(刮得只有铁青的短茬了)。
他和女郎,都是一身牛仔装,显得健美而随意。女郎应该算漂亮,牛仔装贴身的勾勒,透出一种健康的性感。
一番介绍后,我知道了女郎竟是我的同行!她叫玛利亚·莫莉(Marion Molier),职业画家,曾在阿姆斯特丹艺术学院受过五年的学院训练(比我还多一年)。现在常在荷兰、比利时各地举办展览卖画,房间中正好有她画展的宣传卡,一看画得还真不错。可惜我未随身带着自己的作品图片。康妮夫妇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她们也没想到我将碰到一位同行。据猜测她不一定就是那位使“乐手”抛妻离子千里追寻的女郎。我们只知道她是“乐手”现在的情侣就够了。她给我的印象是明快、热情而富有才气。
吃了饭,“乐手”和莫莉带我们去认识阿姆斯特丹的生活。
我们正好赶上有轨电车,只坐了几分钟,经过了一些高大的楼房建筑与拱门,那都是皇家建筑,与市民的完全两样。一派古典的宏伟感。我们下车后,穿过一座运河桥进入了老城区。老城区由运河划成了回字形的网状结构。运河中还走着形形色色的船,河上有各种各样的桥连接着各街区,主河道上还有那种可开启升降的桥,以便于大船通行,景观也颇有特色。老城区许多地方仍保留着十七世纪伦勃朗时代的特色,步行街上满是人,各种肤色、各种发式、各种语言、各种打扮的人,非欧洲血统的人至少要超过三分之一,比德国城市多多了。这也是阿姆斯特丹这个国际化港口城市的特点:开放与包容。也显得有点乱,“乱”是我最初的感觉,后来觉得用“活跃”来形容才对。因为即使那种留“朋克”头,赤膊上身,扎带刺宽腰带的青年,在偶然相碰后也会说“对不起”。大家在互不相扰中尽展个性。这里黑人尤其多,他们大多来自百年前荷兰的殖民地,百年后时光轮回,他们开始了向荷兰的“殖民”。各种人种,带来了各种文化,这从街边小铺及古董店中的货色就可看出来。这里也有“唐人街 ”,此时那街上正飘着源自食客盈门的中餐馆的红烧猪肘子的味道,浓浓的,我感觉还挺正宗。那勾人食欲的香味或许在邻区街口的伦勃朗故居都能闻到。设想这位让我始终景仰的仁兄在画他那幅著名的“整扇牛肉”时若闻到这般的味道,该怎样处理呢?天渐黑,人似乎更多了,临街的酒馆、咖啡馆里外都坐满了人。小巷里,大玻璃窗后也可看到艳装的女郎。音乐也在响着。在一个街心广场上竟还放着露天电影,免费观看。这天是周五,也不知是谁办的这种类似于七、八十年代中国大单位的事情,是荷兰国王殿下,还是生意爆棚的对面酒吧?不得而知。我们在银幕的侧后方,酒吧外的桌子旁找到了几个座,点了各自的饮品,坐下品味这阿姆斯特丹的晚街。
现代美术馆里的藏品已完全是世界性(西方世界)的了。很丰富,且多是一流的。但荷兰艺术家的并不多。就象杜塞尔多夫和慕尼黑的现代美术馆一样,法国的塞尚、勃拉克、杜布菲,荷兰的凡·东根,俄国的夏加尔、康定斯基,美国的德·库宁……在聚首。在这里我见到了我所喜欢的德国当代艺术家基弗(Anselm Kiefer 1945--)的作品,而且是代表性作品,1981年画的三米多宽、二米多高的《内部之火》(interieur),壮观,深沉,悲沧的历史感。我想看看有没现代著名的“哥布阿”画派(即:哥本哈根、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的荷兰画家阿佩尔的代表作,没发现。但我知道在德国慕尼黑现代美术馆中有。这就是现代的西方“咨讯”的一体化。虽然这里也有各种新艺术如装置、“集会”作品、“声光”作品等。但现代美术馆并不能反映当下的荷兰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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