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坚是当代诗歌标志性人物之一,以倡导‘口语诗’闻名于世,强调诗歌和生活的互动关系”(《阅读周刊》“作家巡礼”第一期)。“代表作长诗《尚义街六号》首开中国诗坛口语写作的风气”(《宇慧文学视界》于坚专集)。今年6月22日由中国设立的首届“新诗界国际诗歌奖”评选机构,将“启明星”奖颁发给了于坚(及另外两个诗人),表彰于坚“有力地矫正了当代诗歌中不及物的高蹈倾向”等贡献。
获“启明星”奖的于坚之于云南,就像大观园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一样,自然是好事,显示三迤人杰地灵,滇人谁不高兴!我阅读了于坚的部份诗作及他的相关诗论,并重点对其口语诗代表作《尚义街六号》(人民文学出版社《于坚诗集》),一行行地啃了起来,想从中了解于坚的口语诗作及相关论述在探索新诗发展道路上,到底做出了点什么。对此诗始读一、二遍,却嚼不出总想嚼出的那份不寻常的感觉。因为口语诗,在中国诗歌发展史上,作为中国诗歌创作的一个分支,古今皆有,并不稀罕。
如两干多年前的“诗三百篇”,其大部分都是从民间采风得来的口语诗;还有古叙事诗“孔雀东南飞”,亦是口语诗;又如当代著名诗人艾青1932年的《大堰河我的保姆》、李季1946年的《王贵与李香香》和贺敬之1956年的《回延安》是脍炙人口的名篇,也是口语诗。尤其是李季1500行长诗《王贵与李香香》,不仅是按陕北民歌“信天游”风格写成,而且其口语连陕北的方言土话都用上了,如——
“山丹丹开花红姣姣/香香人材长得好/一对大眼水汪汪/就象露水珠在草上淌/二道糜子碾三遍/香香自小就爱庄稼汉/地头上沙柳绿蓁蓁/王贵是个好后生”
用上述几类诗(以下简称“传统口语诗”),与《尚义街六号》比较,一时竟发现不了两者口语写作的区别何在。但“秘密是层纸,撕开就知底。”于坚之所以为于坚,就在于他在诗歌用语的选择和使用上,有自己的特色。
“尚义街六号/法国式的黄房子/老吴的裤子晾在二楼/喊一声/跨下就钻出个戴眼镜的脑袋/……桌上总是摊开朱小羊的手稿/那些字乱七八糟/这个杂种警察一样盯牢我们/面对那双红丝丝的眼睛/我们只好说得朦胧/像一首时髦的诗/……没有妓女的城市/童男子们老练地谈着女人/偶尔有裙子们进来/大家就扣好钮子/那年纪我们都渴望钻进一条裙子/又不肯弯下腰去/……”
从上述三节诗句,就可明显地看出于坚此口语诗的两个特点。一是,尽量使用有口头语特别趣味的句型,如“喊一声/跨下就钻出个戴眼镜的脑袋”。二是,尽量使用口头语中与书面语言或普通话有明显区别的特色用语,包括俗语、俚话及时尚新口语,甚至骂人的脏话,只要对创造艺术形象有用,就将其原模原样、堂而皇之地请入诗中,如“这个杂种警察一样盯牢我们”。其根本目的是通过明显增加口语感(为往下叙述方便,对于此类口语诗歌,权且称为“现代新口语诗”),以使“现代新口语诗”区别于包括“传统口语诗”在内的一切诗歌,而在新诗领域因其特色独领风骚。
“现代新口语诗”果真是于坚开的先河吗?
如果“现代新口语诗”,早在《尚义街六号》之前多年就出现了,如果对最先出现的“现代新口语诗”,国内诗歌界或诗评界已曾给予过热忱的观注和积极的评价,那么,国内不少相关机构或媒体,近年来不断的大量炒作,将“先锋”、“前卫”、“以倡导‘口语诗’闻名于世”、“代表作长诗《尚义街六号》首开中国诗坛口语写作的风气”等一杆杆彩旗强插在于坚之上,意欲何为呢?
据我所知,早在于坚1984年创作“尚义街六号”之前多年,就有另类诗人成功地创作了这种“现代新口语诗”,而且其作品的数量和艺术性,不在于坚之下,只是其人不善嚷嚷,他是因悲愤成诗,从未想到写诗竟是天赋神权——“乃是少数天才”的事业。这个另类诗人,不是别人,而是人们熟悉的、被称为鬼才的、诗画双艺皆绝的艺术大师——老顽童,湖南籍的黄永玉。
黄永玉也玩口语诗
在十年动乱中,画家黄永玉因画了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画,就被“四人帮”扣上“仇视社会主义”的大帽子,惨遭迫害。由于目睹“四人帮”对国计民生的严重破坏,忧国忧民,压抑着悲痛,在此时期,他以“诗言志”,偷偷地躲在旮旯处写了《老婆呀,不要哭》、《喂鸡谣》、《平江怀人》、《一个人在院中散步》、《说是从丰台来的》、《哑不了,也瞎不了》、《混蛋已经成熟》等二十余首“现代新口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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