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是一件神秘的事情。没有什么比青春更令人着魔,因为它充满悸动和迷狂,像粘稠的血液,同时散发着生命和死亡的气息。迷恋青春的人是一个被囚禁的国王,心甘情愿地沉溺于青春期的迷幻。《赛门花园》讲述的就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一段极端境况下的青春迷梦。
一个普通的英国家庭:一对夫妇、四个未成年的子女。严肃勤劳父亲准备在院子里修建一座整齐的花园,十五岁的儿子杰克对此毫无兴趣,他像纳喀索斯一样正迷恋着镜中的自己。父亲在劳作时心脏病猝发而死,与此同时,杰克正在浴室里对镜自慰。父亲死后母亲身患重病,一天夜里在房间里悄然死去。为了避免年幼的弟妹被送入孤儿院或被人收养,杰克和姐姐茱丽决定对外隐瞒母亲死亡的事实,他们把母亲的尸体用水泥封在地下室的一只大铁箱里。
昔日父亲试图建造的秩序之园消失了,院子里荒草丛生,茱丽担负起母亲的职责,照料弟妹们,她同时建立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无政府主义”的伊甸园。她让弟妹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让一直想成为女孩的小弟弟穿连衣裙、戴假发。杰克继续沉醉在孤独的幻想中,这时茱丽与他更加接近,像荒岛余生的两个孤儿,固执地守护着他们的秘密花园。为了支撑家庭,茱丽结交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富有男友,外来人的出现却加深了茱丽与杰克之间的依恋,他们终于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是一个令人心惊的故事,弥漫着神秘与恐惧、诱惑与躁动。导演安德鲁-比坚自编自导,在影片中注入了大量的激情,似乎要为自己青春期全部的神秘体验寻找一个文学的归宿。一个人一生中,或多或少总会有过类似的体验:模糊的甜蜜与悲哀、颤动不已的狂喜、濒临死亡的迷乱或毁灭欲。而对于一个生性敏感的人,这些瞬息之间的极端感受或许会长久地萦绕在记忆中,迫使他们用文字或形象表达出来,于是在比坚手中,便出现了这部《赛门花园》。
影片交替出现蓝色和黄色调。蓝色是阴郁的:室内,阴冷的大厅,母亲发青的面孔,灰蓝色的大铁箱,铁箱里水泥黝黑的裂缝。黄色多是外景,但并没有让人感到温暖或明快:暗黄色的楼房和屋外一人多高的荒草,花园的水泥平台上苍白而明亮的阳光,平台上褐色的裂缝。片中多次呈现裂缝的形象,这是通向死亡的隧道,死亡的气息贯穿了整部影片。死亡与成长是紧密相联的,死亡与性同样具有血源关系。死亡是一切事物共同的秘密。
影片的结尾,男友扬言要揭发家庭的丑闻,茱丽轻蔑地看着他,紧紧握住杰克的手。他们执意守护水泥地上的伊甸园。天黑了,他们拥抱着睡去,一道不知来自何处的蓝光忽明忽灭地映照他们的身体,他们沉睡着,象天使一样纯洁和美丽。
(《赛门花园》,导演:安德鲁·比坚,获1993年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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