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一个下午,在西安出差的我刚刚忙完工作,惬意地行走在化觉巷繁华的街头,准备好好采购一番。
这时一个衣衫褴缕的小小孩,只有两岁的样子,向我索要手中的矿泉水瓶。我有点犹豫,因为里面还有小半瓶水,而我猜想他要的只是瓶子。但他身边拾荒的母亲说:“你给他吧,娃想喝水。”我递过去,妈妈打开瓶子递给小孩,他喝了好几口,又递给妈妈,妈妈喝完剩下的那一点水,将瓶子放入手中的一个大塑料袋里。那里面已经有好些空瓶子了。
离开时,我不敢再回头,因为怕他们看见我眼中的泪。周围满是高楼大厦,而那个小小孩,却喝不上一口水。蓦然想起黄纪苏编剧的话剧《切·格瓦拉》。象黄纪苏老师那样一个学贯中西、温文儒雅的社会学者,居然也会象我一样“天真”地在戏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穷人那么穷?富人那么富?难道世界就该这样?人类就没有其他的选择?”读了9年经济学、金融学的我,如果要从西方经济学的理论体系中去找一堆答案,并不是太难的事,正如黄纪苏也在剧中以反方的声音给出了许多“精彩”的世侩哲学作为人类史中“丛林理论”的写照。但我更明白,精英意识和兽性有时仅仅一墙之隔。太多时候,人类以自由之名剥夺了他人的自由,以成功之名牺牲了社会的公正。而这部历史仍然美其名曰地被冠之以“人类文明史”,难怪鲁迅先生会在《狂人日记》里写道:“字里行间,写的全是‘吃人’二字。”
我们今天所生活的这个时代,已经在拜金主义的大道上奔跑出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没有任何一种人生比“有钱”和“成功”这二者更受追捧,没有人愿意失败,没有人愿意当穷人,没有人愿意默默无闻地付出不问回报,没有人愿意在平凡的岗位上骄傲而自信地工作着。而在“有钱”与“成功”的背后,以何种手段、是否践踏了他人的利益与自由、是否公平和道德,都变成了可以不屑一顾的伪命题。
话剧《切·格瓦拉》的出现,无疑是这个时代当中象幕鼓晨钟一样廖若晨星的声音,黄纪苏在剧中所提出的那声声追问,如同《皇帝的新衣》当中喊出“皇帝没穿衣服”的那个稚童。不同之处则在于,他的追问与鞭撘,要辛辣与入木三分得多。所以很多人会在他的追问之下坐立不安甚至落荒而逃,譬如有人在听到“要是在座的哪位驾着本田铃志驶过衣衫褴褛,那份庆幸呀得意那通放音乐按嘀嘀,你也可以退席”之后异常愤慨,质问剧组人员:“那你的意思是拿手机、坐出租的人也都应该退席啰?!”其实问的人其实自己也知道答案,他不愿面对的,不过是对自己良心的拷问。人家何常反对你开宝马凌志了呢?人家鄙视的是嫌贫爱富和仗势欺人。如果自己没有,又何必往拿手机与坐出租上去扯。这世界需要财富,但不需要漠视苦难。
导演杨婷带着复排的《切·格瓦拉》去韩国演出之前,我曾和同事一道去看联排。同事看完在激动之余又忍不住叹道:“这世界就该是这样。难道不是吗?就象格瓦拉只有一个,我们谁也做不了格瓦拉!”面对他的慨叹我哑口无言。我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我们确实做不了格瓦拉,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仰视他的光辉与纪念他的曾经,也不妨碍我们在前行的道路中停下来反思片刻——作为一个个体,一个独立的存在,我们是否曾经为了一已之利而损害他人?我们是否仅仅独善其身而对身边的丑恶与黑暗不管不顾?我们是否曾经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路见不平拔腿就跑?如果有,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重新选择,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做一个懂得爱自己、也爱别人、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的人。
《切·格瓦拉》在剧中所召示的那个英灵,如同在历史的群山当中大声呼喊过的一个人,虽然我们不是他,却亦常常在心底感受到那声音在群山当中的回音。这回音在历史的长河与人类的心中永不消逝,并不是因为那喊声多么巨大,而是切•格瓦拉的人性光辉其实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天然地存在,只不过他跳脱了世俗的羁绊而成为一个完全的奉献者,而我们仍在物欲的横流中怀疑张望不知所终。
这个夏夜,我们也有机会不去泡吧不上QQ不看肥皂剧,而去北京的北兵马司剧场聆听一种声音。那声音或会在心中擦出火花,或会激起大浪,或会让我们明白:每一个人,只要愿意,都能够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人生,才刚要开始。
(2005-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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