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某报一则“姜昆炮轰央视《曲苑杂谈》”的报道又被炒得沸沸扬扬。暂不谈记者断章取义危言耸听的写法与事件的原委多有出入（姜昆本义是指该主题歌的“倒字”现象有悖曲艺创作规律，容易以讹传讹），单就该报道所引起的反响，足见媒体及大众对于曲艺主要是相声的关注，可谓始终热度不减。

　　关于相声的话题早已是老生常谈，从报刊网络直至坊间，时有议论，见仁见智，不一而足。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品头论足，说三道四，无非出于对这门艺术的热爱和关切。一百多年来，相声以其通俗易懂、幽默滑稽、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独特魅力，征服了一代又一代的观众。

　　人不分长幼，地不分南北，相声的感染力和辐射力何其巨大，一度堪称全民的精神盛宴，欢乐源泉。其幽默讽刺的喜剧精神，机智风趣的语言风格更是屡屡成为诸多相关艺术门类直接借鉴的素材库，比如喜剧小品，比如情景喜剧。而今，相声的周身不再有昔日光环的笼罩，浅薄乏味的语言根本不足以反映现实的深度，空洞苍白的内容甚至不及民谣民谚的力度，花拳绣腿哗众取宠的表演也毫无技巧可言，简言之，经典难觅，后继乏人，表演轻浮，内容媚俗，一句话，今日之相声患上了严重的“缺铁性贫血症”。

　　相声素以幽默逗趣的语言制胜，使人开怀解颐又回味无穷，当然，其间贯穿有多种艺术表现手法及技巧，系历经百余年来数代前辈艺人的潜心琢磨，方形成的独特艺术规律，非一般人所能完全掌握，其难度可想而知。可惜，在当下世风普遍浮躁，急功近利的环境下，真正沉下心来认真钻研的人并不太多，或知难而退，或随意拼贴，也就难怪给观众留下相声多贫嘴薄舌，相互贬损的印象。须知，幽默乃智慧过剩的产物，仅仅停留在潜表层次的宣泄，无暇顾及一定的文学性、思想性、艺术性和责任感，匆匆上场，开口便说的平庸作品一多，自然令观众大为不满，过高的期望值一降再降，终于沦为以失望告终，这无疑给相声的从业人员敲响了一记警钟。脱“贫”，势在必行！

　　相声的独门暗器是讽刺，听多了无关痛痒甚至硬胳肢出来的笑料，难免令人哭笑不得，由爱生怨。言百姓心声，道世态万象，鞭挞落后，抨击腐败，揭露假丑，弘扬正气，吐故纳新，开拓进取，实乃当今相声重新赢取大众青睐的关键。

　　而相声的“贫”，还有不容忽视的一条即从作品到表演到理论的贫瘠。如果说相声本身所承载的民众意愿过于厚重，相声的表现形式似乎也确与宏大叙事难以统一，那么，仅此便能成为相声在艺术上裹足不前停滞倒退的惟一理由吗？

　　当然不是。综观前辈艺人留下的数百段经典作品，无一例外，均是在人性上做足了文章，家长里短，市井百态，小中见大，一语中的。一段好的相声绝非简单地就事论事，而是正话反说，以审丑的方式来实现其艺术理想，从中提升出生活和人生的真谛。

　　这也提醒我们今天的相声从业者们（包括作者、演员和理论工作者），既要“瞻前”也要“顾后”，一味地洗心革面或一味地抱残守缺，都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守着老祖宗留下的金饭碗还去要饭，岂不滑稽？

　　说千道万，不景气也好，衰落也好，并非绝对。相声的现状固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毕竟仍有一大批有识之志在勉力前行且初见成效。

　　“周末相声俱乐部”的场场爆满，广播电视里的老段重播，足见相声的观众群并不曾削减；还有即将开幕的第五届中国曲艺节，势必会燃起新一轮曲艺欣赏的热潮。脱“贫”致富，值得期待。

　　□蒋慧明（中国艺术研究院曲艺理论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