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07) 艾斯卡尔……是的,那个长头发的新疆人,1997年在马格、沈庆、逯学军等校园歌手的名字中出现,在一片风花雪月的吟唱中带来鲜有的苍茫与泥土的混浊气味。也许是与校园无关与港台无关,艾斯卡尔在辉煌的“字母”时代仅是可怜的昙花一现,没留下可以继续混迹京城的依托,以至于为我苦苦寻觅艾兄专辑的一位诗人在新疆偏远小城深夜打电话告诉我找到时,语调竟是怪异的高八度。后来的事渐渐有了头绪,刘以达的《麻木》飘散着他的踪迹,2001年的专辑《祝福》说明着他的健在,再后来,一些来自北方的零碎的演出消息告诉我们一些坚持……也许这些已经够了,艾斯卡尔、洪启(新疆的行吟歌手)等把新疆流行乐第一次带到都市,在谁都记忆模糊的上世纪90年代,无论成功无论失败,他们的长发已然是一面旗帜,鼓舞着一群又一群维吾尔族汉子拿起吉他向往首都。 在艾斯卡尔与灰狼乐队不如归去的叹息后,新疆流行乐在“舌头”的压抑的暴躁中再次长征,这支1997年2月25日成军于乌鲁木齐的摇滚乐队于同年9月开赴北京后,时至今日仍是中国摇滚界的一方掌门。他们带着工业城市的机器声和内心的混乱与秩序抗衡,没有地方、没有传统,舌头的音乐和艾斯卡尔比,一个是纯粹,一个是兼容,他们的中间,是传统与现代交锋的新疆。 舌头的离开并没有损伤乌鲁木齐的声音,这里像所有正在发展的北方城市一样,暗夜酒吧里的轰鸣声提醒着它的活力与不安。那些本土的乐队靠着口碑或北上或多或少留下了名声,如:阿凡提、再说吧、松树林、影子、傀儡乐队等,也许这个时代已没有理想者的位置,音乐越来越像小丑手里的道具,仅供娱乐了。这些不为大众了解的乐队也正是真实音乐的香火继承,是“新疆制造”中的伏笔,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动力。 而另一面,那些和艾斯卡尔有着相同志趣的歌者,那些从小听着中亚民谣渡过艰难的孩子,他们的歌声里有土地山河的智慧,藏西域古籍的行吟……可惜这样的声音太少,《祝福》几乎已成绝唱,近段时间在新疆推出的几张流行乐唱片已经回归到了陈腐的地段,像迪丽努尔的《美丽楼兰》、肖开提《新疆吆喝》这样如“晚会歌曲”般的调调不赏不心烦。原“傀儡”、“阿凡提”乐队主音吉他手克合尔曼·克尤木单飞后推出的《心的呼唤》;1998年步入歌坛的希尔力·依明的《帕丽瓦尔》(他曾与表白乐队极有音乐天赋的吉他怪才Parhat Halik合作发行了第一张个人专辑《姑娘》,在全疆引起了轰动。2000年末他再与Parhat Halik合作了第二张个人专辑《情宫》);创作歌手艾克拜尔·卡哈尔曼的《善心》都带着中亚民谣的痕迹,展示传统与现代音乐之间的融合魅力。但缺乏纵深的力度及对民谣系统的追溯,对中文的词作平铺直叙者居多,这也是创作新疆歌手最薄弱的环节。 一时兴起,唠叨了这么多话,起因却是近期购进的两张新疆流行乐唱片,刀郎的《新阿瓦尔古丽》和艾尔肯的《一千零一夜》。 刀郎:按我的记忆是新疆一个地区的名称,因此地人善歌善制乐,又有刀郎舞、刀郎歌等传统,乃至新疆很多乐器如刀郎热瓦甫、刀郎艾介克、刀郎卡依等前面都有刀郎二字,是一种传统与地位的代表。这张《新阿瓦尔古丽》的歌者原名罗林,毕业于四川音乐学院作曲系,刀郎只不过是包装用的艺名,而真正的刀郎艺人,听说在新疆快要绝迹了。这几乎是张被音像店老板一致推荐的唱片,当第一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在空间响起,刹那间我有被击中的感觉,如此率性与张扬,用才色双全,内外兼修形容决不过分,旋律恰到好处的起承转合,人声苍凉中透着男儿柔情,弹拔尔的热情在歌声背后响起,才恍然感觉那份隐藏起来的异域风情。的确很久没有这么漂亮的感受了,像电影画面的烙印被歌声勾勒而出,滋味却是说不得的。整张专辑罗林创作了六首歌,带有民间传说色彩的二首,旋律顺口,却并无惊喜之处。余下的《萨拉姆毛主席》、《草原之夜》、《新疆好》……都是耳濡目染之作,但好在罗林绕梁三日的声音与摇滚的配器,使原曲多了一份新鲜感受。虽没有艾斯卡尔与洪启般的厚重与风尘仆仆,但罗林至少显示出了一个地方艺术家的气质,而罗林之前出版的专辑《大漠情歌》、《西域情歌》正是这种融合的尝试。这种风格也正渐渐在新疆形成,冰点乐队、黄灿等歌手已是越来越多的后来者中的佼佼。 艾尔肯:出生于新疆西部的边陲重镇喀什叶城,相比刀郎,他就差了一个等级,但《一千零一夜》的进步明显不少,比起去年的《走出沙漠的刀郎》来讲,艾尔肯至少已学会制作一张好听的唱片,学会把自己帅哥的模样印在封面上。艾尔肯的作品以西班牙(弗拉门哥)吉他演奏法创造性地融合了拉丁、阿拉伯和乡村音乐等多种元素,使作品迥然不同于人们传统概念中的新疆音乐,具有鲜明的世界音乐特质。但艾尔肯输在旋律比较中庸,虽顺口但缺乏个性,像一个大众情歌王子,制造些甜的可口的人人爱食品。但艾尔肯血液中那种对节奏的把握令人信服,在弗拉门哥的催促下,使人们对中亚的音乐叙事方式平添一份好感。 “新疆制造”绝非这篇随想随写的小文章可以完述的,比如我刚刚又记起的一支来自新疆巴州库尔勒市、去年在广州发片的摇滚乐队“回归”……阔大的土地,多少歌者走唱,古老的痕迹,几个诗篇吟诵,民间也好,摇滚也好,回首也好,前卫也好,沧桑也好,起舞也好,过客也好,归人也好,新疆音乐的传唱者们,所有的音符都是你们的春天,同时,也是我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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