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日的上午,强纳森开车送我回芝加哥城。 回城的路上,我如愿以偿的在美国的州际公路上飚了半个小时。中间路过一片破败的工业区,空气中有一种刺鼻的气味。强纳森告诉我这就是著名的芝加哥工业区,里面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是黑人,著名歌星麦克尔杰克逊就出生在这里。我看到很多工厂似乎都被拆掉了,便问这些工厂的下落。强纳森告诉我,这些工厂很多都搬去了中国! 他的话让我默然。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们进入了芝加哥城的南部,芝加哥大学的园区。芝加哥大学处于芝加哥城的南部,被黑人区包围。这里曾经是芝加哥富人区,街道边上一栋栋非常古典的大宅子证明了它昔日的荣耀。现在很多这样的房子窗户都是用木板和黑塑料布蒙着。显得非常凄凉。 街道上人很少,街头巷角的座椅上几个黑人老人沉默地凝视着路过的车辆。 我们首先见到了卫红女士,一位非常聪慧的中国女博士。 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很久,有时候晚上还能听到枪声,不过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可怕。芝加哥大学东亚语言文化系即电影媒体研究委员会的博士生卫红女士告诉我。她是我在芝加哥大学这一站的接待人。她是四川重庆人,在这里已经学习了七八年。今年夏天,她将赴三藩市的伯克里大学完成她的博士后研究,随后她将去伊利诺伊州,因为她在那边的大学找到了教职。 在她的言谈中,我感到她有着非常深厚的艺术史积淀,对于中国电影的研究也非常有心得,她思维清晰,为人热心而和善,是一个典型的学者。 她给我详细介绍了芝加哥大学的历史和美国芝加哥学派的渊源,训练以及特征。这些我在第二天的workshop讨论中,便深刻地感受到了这里治学之严谨。 当天下午,他们先把我送到了位于芝加哥市中心的酒店University Club. 这里古色古香,大约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走廊墙壁都是暗红色木板,房间墙纸是暗黄色的,家具都旧美式家具,正对我的口味。我的窗口正对着芝加哥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随后我被带去参观了芝加哥城,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在街头散步。芝加哥被称为现代建筑的博物馆,因为历史上芝加哥曾经历一次大火,大火之后,整个城市基本被夷为平地,因祸得福,芝加哥重建的时候,很多当时最著名的建筑师都参与了设计工作,因此为芝加哥留下了大量经典之作。很多建筑在历经了将近一个世纪之后,依然风格凌厉,成为后多城市建筑的范模。 在芝加哥街头,强纳森希望我能尝一尝这里的爆米花,据说是非常著名的,但是小小一袋爆米花竟然要五个美金,强纳森开玩笑说这简直是金子。 在一个芝加哥建筑前,强纳森介绍说这个建筑的墙上镶嵌着世界各地的石块,终于我在一面墙上找到了来自中国的石块。这是一块来自中国长城的石头。 短暂的参观结束了,强纳森要驾车回到几百公里以外的Notre Dame.。和他同处了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是他对我的热心而细致的照顾,对于中国朋友的热情,对于中国文化的热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他要驾车回到圣母大学,另行之前,他开玩笑说他路上的晚餐有了,就是这一袋昂贵的爆米花。 这位年轻的美国教授,是我这次美国之行的组织者,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一直为我的行程在奔忙。同时他也是中国文化的一位热心的传播者,他曾经介绍崔建,北岛,余华等中国文化人来到美国。我这次的美国之行虽然刚刚开始,但是我已经开始感受到了这次电影交流之旅的不同,感谢你强纳森先生。 当天晚上,我们和芝加哥大学东亚系的唐教授还有研究中国电影和流行文化的Max Bohnenkamp先生,卫红女士等一起在一家印度餐厅用了晚餐。 当天晚上,在芝加哥大学放映了《可可西里》。时差原因,我每天都只能睡两三的小时,到了晚上放映的时候,我已经几乎睁不开眼了。卫红女士在放映厅旁边的电影资料室给我找了一个大沙发,我倒上去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正好是一个多小时,我溜到放映厅门口听了听,正是日泰和盗猎分子的最后几句台词。 电影结束后,我被带到放映厅,接受了一片掌声之后,例行是一轮问答,此次在芝加哥大学的问题较圣母大学要深入的多,很多问题涉及当地的社会结构,藏民族和现代文明之间的关系,地域文化和当地民族文化的异同等等。这次放映芝加哥大学很多教授都来了,我不得不经常要认真回忆和思考之后给出慎重的回答。似乎没有之前来的随心所欲了。在圣母大学我直接回答的,但是在这里,因为要回答得非常精准和专业,我这英语就不灵了,不得不要请唐教授帮我作现场翻译。唐教授的英语,太棒了!! 问答之后,有一个小型的招待酒会,红酒奶酪葡萄饼干,朴实无华,就在放映厅边上。所有来看电影的教授和部分研究生博士生参加了酒会。有一个小小的插曲,由于一个美国同学一直在和我讨论寻枪(昨天他们提前放映了寻枪),另外一个西雅图来的学生很不解:你为什么一直问他寻枪的事情?他说:寻枪是陆的第一个电影呀!那个西雅图的学生眼睛瞪了溜圆,啊?天哪,我看了三遍,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我和我男朋友是一边喝酒一边看的,天哪! 一觉起来,正好早上六点,我心中窃喜。比昨天多睡了两个小时。前一天晚上我睡了没有多长时间,一个噩梦之后便醒了,然后看电视写东西折腾了一两个小时,五点钟才睡,六点钟又醒了。可能有一个原因,前天我的手机上出现了一条噩耗,一位上海朋友告诉我几个小时前陈逸飞先生走了。陈先生和我从未见过面,但是通过很多次电话,尤其是可可西里放映之后,他几次打电话过来鼓励我,说了很多让我感动的话,尤其是他说等他再拍理发师的时候,欢迎我去探班。在北京的时候,曾经还约过一起吃饭。但是我恰好不在北京,最终也没有见到。现在生死两茫茫,再也见不到陈先生了,尤其想到他还那么年轻,正是出作品的最好年龄,真地为他惋惜。一个我尊敬的前辈能这样对待我,我一直觉得心里很感动。远在美国,不能去为陈逸飞先生送行,只能在这里遥祝他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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