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是懵懵懂懂里腹诽,觉得生活高于艺术,现在敢明说了。 比如电梯罢工前一分钟,当11个人沙丁鱼罐头一样塞进爱丁堡国际艺术节中心——hub古堡电梯时,没人怀疑过这种古堡里的电梯会存在啥子质量隐患。 我们太相信英国人了。 实际上,hub古堡的电梯不仅像英国老牌绅士抗拒现代化般的,杜绝了超载警铃、监视器乃至通风口这些装置,它甚至还在乘客严重超载后,努力爬到了3、4楼之间,然后一声不吭非常内疚地瘫痪掉。 你能在虚构作品中幻想这种场面吗,当一个11人代表团万里外飞来,受邀拜访爱丁堡艺术节总部古堡,当组委会成员列队候在电梯门外欢迎时,代表团成员集体因为电梯超载被卡在了古堡的某个阴暗通道里。 电梯瘫痪一分多钟之后,11个人才从虚幻中回到现实,啊,我们应该按警铃啦。 如果这部电梯会像《生死时速》中的一样坠落,连我在内这11个摔成混合肉酱的人的墓志铭上应该写成:他们死于极度愚蠢,并且不注意看电梯指示牌,——虽然那部电梯的指示牌的确很小,而且英国人也忘了装警铃。 爱丁堡国际艺术节本身当然很具有话题性,但是无论是王子大街的街头演出,马勒和芭蕾的嫁接,还是11个小时的开幕演出,于我个人的启示,都不及电梯受困那十几分钟。 我不但拟好了墓志铭,甚至忽然贯通了艺术和生活的关系。 在爱丁堡的大街上,即便作为路人,你也会遇到全世界赶来的各路表演艺人,有的很糟糕,有的很高超。街口的印度舞娘小腹肥大,但是收钱不少。教堂前一直有块空地表演杂技,飞刀男的口角比动作利落,他业余可以去研究哲学。还有一个扎气球的双人组合,加拿大老头用气球给我吹出来了心爱的小鸟翠儿。 爱丁堡艺术节今天闻名世界,每年创造9百万美元进项,支出和收入基本打平。她能从1947年开创走到今天的高度,最大的好处在于艺术不会消耗参与者的生活质量本身。 游客穿着各色衣物去爱丁堡吃喝玩乐,他们在街上追逐皇家女骑警,举起牌子抗议爱丁堡图书节的某本著作,或者像我一样装腔作势戏弄tv5台的记者,生活的脚步不会因为艺术放缓或加速。 艺术在这里不会为了拿腔拿调而去展览高贵,就像观众穿着随便地去看一场现代舞,表演结束后的长时间掌声能够证明,艺术存在的目的可以点亮或者至少消解生活的某些阴暗角落,而不是为了粉饰生活。 生活高于艺术。我们首先得挣扎活着,然后扮演起观众或艺人的不同角色,试图擦亮自己,再然后才是艺术,并努力地为艺术而炼得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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