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是中国摇滚“打架庭”的老家长。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家长事隔多年才吼上一嗓子,当然徒子徒孙需要洗耳恭听,是好是坏,是褒是贬,是骡子是马,都无所谓,牵出来亮相的时刻最重要,捧场也要捧头场,懂吗?这大概也是崔健昨天举办的新专辑发布会上,媒体密密麻麻如同蝗虫一般的根本原因,好比赶着参加一场热热闹闹为了昨天的聚会,关于明天,可以预期的是批判,失望,交织着种种复杂的欣喜与无意义,而这些或者喜欢音乐或者仰慕摇滚乐或者鄙视家长制的中青年孩子,也正像家长崔健接受访问时所说,获得的是就业机会,不是音乐。 这提出了两个问题。 其一,相比较音乐,对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就业机会显然更加重要。关键是,中国摇滚不是“大家庭”,而是“打架庭”,也就是说,摇滚乐本身的成长发迹沉沦等等一切都是悖论,任何一位歌者身处其中,无论他或她唱什么怎么唱,都会有最严厉以及最专业的批评铺天盖地,崔健身为家长级别人物,超级玛丽般过关斩将还是小儿科,成为铜像还是靶子,是荣耀还是孤独,天知道。 在一个压抑的音乐环境中,自由只是一种身体化了的本能反应,好比摇滚乐迷酷爱的POGO游戏,身体猛烈碰撞是后来的形态,上个世纪70年代的POGO,是一种结合了肢体摇摆的互掐脖子运动,每当我看到那些发黄的影像中间一些眼神忒狠的青春躯体互相掐脖子玩儿,就感到“打架庭”的温暖,并且门清地认识到,只要打开摇滚演出俱乐部的大门,那些通往工厂、公寓和公司们的奔跑着公共汽车的街道就会把我们带到深深的生活细节中,聆听音乐只是海盗船在冲到最高点的时候,那短暂的窒息的停顿体验,崔健给了我们一点颜色,接下来的喜欢还是不喜欢的混战,就是娱乐的涂鸦大会了。 如此,“打架庭”式的各种评论和评判,是多么无聊,在网络时代,它们还很轻率。 其二,音乐提供就业,因为喜欢不代表专业。当乐评人开始减少使用嚎叫、荷尔蒙以及爱比死更冷之类的词汇短语造句,也就意味着他们努力学习音乐制作软件,并且更多地开始使用和弦、动机、杜比降噪等等来解释音乐,这还有一个指标意味,就是早年的音乐信息不对称已经成为网络新千年的老黄历,在活到老学到老的古训感召下,崔健仍然是先锋模范,新专辑音乐制作技术的日臻成熟与良好应用,也不妨碍他在愤怒领衔的情绪领域继续遭受动力不足的白眼。 另一方面,人民群众究竟喜欢粗糙的小米步枪,还是精致的飞机大炮,这是个问题。据说崔健先生有点儿担心专业人士会比普通听众更喜欢他的新作。窃以为,这有啥难的,难道他真的以为人们爱的是他?不不不,人们爱的只是音乐中似曾相识的自己。 本报文娱评论员 江海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