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锋话题

　　有一种民间说法是：崔健单刀直入地开辟出一片新的土地，他背后的一代代人则迅速地包干到户，每户耕种一小片责任田。

　　崔健新专辑《给你一点颜色》今日正式发行了，专辑受到万众瞩目，证明了崔健这个符号到了21世纪初依然生效。可人们为此的等待已太久，甚至都有些疲软了。

　　崔健还不算老，而他很有可能战斗到11年前唱过的那句：“老头更有力量。”想象一下，到那时候，还有多少和他共同歌唱过的人继续“迎着风雪向前”呢？届时如果他们还健在的话，他们是比现在更有力量还是更无能呢？反正崔健是不理他们的，反正他和他们不是一个路子的，反正红旗只有这一杆。红先生扛着一杆红彤彤的旗，兴冲冲地舞过了38线。

　　不能否认，今天的崔健与10年前的崔健、20年前的崔健相比，社会地位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20年前，他以一股初生之犊的气势率先发明了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摇滚乐，他的鲁莽甚至也让中国的流行乐进入到转折期。在大多数流行歌手毫无个性的那个纯情年代，他以一种鹤立鸡群的姿势让全体文化消费者仰视。10年前，他的个人艺术实验渐渐达到了一个全盛阶段，人们也暗暗期待他的下一步突破。这时候，中国摇滚乐已迅速地成为一种时髦的文化产业。每个摇滚青年都开始相信摇滚乐很快将给他们带来一切。有一种民间说法是：崔健单刀直入地开辟出一片新的土地，他背后的一代代人则迅速地包干到户，每户耕种一小片责任田。而事实上，没有人走到了崔健的前面，更不可能有人霸占他的位置。

　　在一个“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的虚脱空间里，崔健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徒步前进，当他走得有点累的时候，他会回过头，看看他身后的年轻人，以赞扬的口气说，野孩子不错，舌头不错，废墟不错。

　　如果我们仔细回忆一下，还会发现，自从有崔健出现以来的中国流行音乐20年里，大部分时间他的创作与表演始终是独来独往的，这个比例大致占到了五分之四。他这么做，当然主要源于他的性格，这么做最大的一个受益者就是作品，而无论是作品还是做人，最难做的就是独立性。恭喜崔健，他难得地保持了一个艺术创作者顽强的品性。至今，他的歌还能在茫茫乐海里，让我们一眼认出：这就是崔健！

　　当新专辑播到第五遍时，就会发现，崔健今天的音乐越来越工整了。它们步伐整齐地踩着相同的鼓点，去接受一场威严的检阅。我相信，这张唱片在录音棚里试听，一定非常有快感。但老百姓对录音技术的杜比降噪效果并不是很在意。崔健事前最担心的一点很可能变成事实：音乐工作者比大众更喜欢这张专辑。

　　这可能是一张工艺精良的音响杰作，但它找不到一个打动人心的出口。崔健大汗淋漓地奔驰在一条疯狂的高速公路上，任人们目瞪口呆，“孤独地飞了”这一景象反而成了惟一打动人心的动作。他一直是昂首前进的，但他同时不断低着头在他脚下的土地里搜寻着一种种有可能适合他的营养。他的辈分决定了他必须如实地反映出这片土地血液与情感的比例，而他的身份却又要求他最好紧跟国际潮流形势，一次次超越时代的晚上。

　　非常遗憾，重新亮相的崔健却并没有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气象，人们本来是在期待一个更坚硬的崔健，但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一个几乎僵硬的崔健。他难道真的没有给大家带来新鲜感的本钱了吗？无论是哪一种罕见的艺术语言，如果频繁无度地滥用，它终将落得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下场。

　　什么时候，崔健敢把古筝、笛子和箫都锁起来，只用吉他、贝司和鼓，却能够有充分的理由让人相信：他还是新长征路上的崔健。

　　□邱大力（广州乐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