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参加“21世纪中国文化产业论坛第三届年会、山西论坛”会议上，观看了由山西省话剧院创作演出的反映晋商走向衰败历史的新编话剧《立秋》，感触颇多，静下来思考，产生了一些想法，写出来与大家交流。《立秋》这部话剧通过民国初年山西票号商家丰德号马家大院农历立秋之日———这一天发生的故事，勾勒出晋商走向衰败的历史镜像。整个剧目情节生动感人，艺术感召和震撼力极强。听有关同志讲，在试演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已连演了近40场，受到了专家和观众的好评。以我这不算内行的眼光来看，《立秋》现虽未达到精雕细琢、炉火纯青的地步，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修正，按以往山西戏剧界的经验和水平，进京演出时拿几个国家或文化部的大奖，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而我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假定把《立秋》确定为是一个文化产品，它又能给剧院或者山西人民拿回多少利润？能否通过它将晋商这一文化资源发展成一个独到的文化产业呢？山西除了拥有2000—3000亿吨丰富的地下煤炭资源之外，还有众多的由我们祖先在五千年文明发展史进程中创造并遗留至今的地上文化资源。对此，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申维辰同志从三个方面概括为：山西是华夏文化的主题公园；山西是中国社会变革和进步的“思想库”；山西是古代东方艺术的“博物馆”。近二三年来，省委、省政府从发挥山西地上文化资源的优势出发，提出了“努力把山西建设成文化强省”的要求，但要将“建设文化强省”这一发展战略真正落到实处，把我们山西众多的文化资源转变为文化产品，形成规模，成为产业、成为市场上成千上万消费者消费的对象，恐怕还要经过一个艰难转型的过程。从文化产业特有的价值含量和组织结构程序来看，从创意到产品再到产业，可把它描述成一个逐渐扩大的“同心园”。它的核心层内容是文化内容的研究、创作，包括各类创意、策划和活动，是文化产业的生命种子；第二圈是文化产品的制造业，通过科技手段和现代工业生产形式，大量生产、复制文化产品；第三圈是文化产品的销售业，通过市场中介和销售，把文化产品和服务变成大家喜爱的消费品；第四圈是“扩张型的文化产业”，或者说是文化产业与其他产业融合以后产生的混合型产业。在这方面，国外有比较成功的例子。如“米老鼠”的创始人沃特·迪斯尼，就不满足于仅仅做一个出色的动画片画家，而是在一群志同道合伙伴的参与下，成立了一家专业的动画制作公司，从“创意内容”核心层出发，逐步扩大到“产业摹地”，用现代工业化流水线生产的方式，大批量地制作动画片，并把它们逐步销往世界各地；同时，又为米老鼠、唐老鸭等卡通形象申请了专利，在法律的保护下进行特许经营开发，从最初的动画片衍生到玩具、食品、礼品、文具和《米老鼠》杂志、唱片，乃至迪斯尼主题公园。迪斯尼发明的“米老鼠”这一独特创意经过70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了一个风靡世界的全新的文化产品和文化产业。当别的商家模仿时，他又不断加强自身开发能力，加快价值转化的战略，把文化资源优势延伸到音像和期刊出版业、零售业、旅游业、宾馆业等等，通过规模化的拓展，排斥别家企业的兼并企图，而成为一个全球化的跨国娱乐文化产业集团。晋商，在中国封建地主制经济已经发展到完全成熟的明清时代，纵横商界500年，经营项目“上至绸缎，下至葱蒜”，几乎百业俱备，足迹遍及华夏大地及周边各主要国家；服务对象上达朝廷、官宦，下至乡野、边关，商路达万里之遥，款项则广通天下。到清中叶以后，其所拥有的金融资本控制了中国北方的贸易和资金调度，并且插足了整个亚洲地区的金融和贸易，在明清两朝的财政体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成为中国社会经济生活中一支举足轻重的强大经济势力。然而，就是这样一支利倾朝野、雄踞华夏的商邦，发展到近代却随着清王朝的灭亡而走向衰落了。是什么原因，使山西商人在清末民初由昔日辉煌繁盛而步入日暮途穷之路，而最终一蹶不振的？又是什么力量，将山西商人彻底冲垮击败，直入衰败的深渊而在华夏历史舞台上销声匿迹的？千百个商人的发展轨迹所汇铸成的历史悲剧，后人看来就成了一个丰富的学术资源和文化资源。从1916年在上海《东方杂志》由君实翻译的日本学者撰写的《记山西票号》、1936年，北平燕京大学的陈其田教授的早期著作《山西票庄考略》，到二十世纪的下半叶，经国内外学者几代人几十年的努力，至今终于在学术界形成一门新的显学《晋商学》。从文化产业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学者们焚膏继晷、殚精竭虑地收集各种资料，进行学术的研究，应该算做是文化产业的核心层；而改革开放以来，先后由作家、剧作家改编创作的各类有关晋商的小说、电视连续剧，乃至现在编制的话剧《立秋》和目前继续紧张创作和编练的有关晋商的舞剧《一把酸枣》，以及京剧《西出大漠》等，都应该属于第二个层次，通过现代科技手段和商业化方式，从晋商文化这个悲剧题材中衍生、模仿和再生产出的可供消费的文化产品；现在，对于《立秋》而言，问题难就难在第三圈或第四圈这个层次上，即通过什么方式，使得《立秋》成为千百万消费者喜欢的、愿意消费的，并且还能够与其它产业融合，成为一个“扩张型的文化产业”。中国京剧院的吴江院长有一句名言：“一部好戏一定是‘演得住，传得开、留得下’”，我要给他加三个字：“赚得多”。2004年3月，中国京剧界最具影响力的中国京剧院与北京最大的文化发展集团———北京歌华文化发展集团正式签订了“战略合作伙伴”协定，合作后推出的第一个制作———京剧《图兰朵》已于3月10日—21日在京登台亮相，并且已经准备打入国际演出市场。2004年4月，云南著名舞蹈家杨丽萍女士在北京保利大剧院宣布，由她创作的原生态歌舞集《云南映象》将与她的全球推广商———派格太合环球传媒公司合作，以《寻找香格里拉》的名字进军国际文化市场。而从2003年8月至2004年5月，《云南映象》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在国内就演出了100多场，创票房收入1000多万元。而且，《云南映象》在各地演出时，观众争相购买杨丽萍的各种剧照，以及《云南映象》的画册、邮票集、明信片等衍生文化产品。经过2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已从计划经济体制转向市场经济体制，在人们从保证生存、追求温饱到走向富裕小康、追求舒适和发展的转型过程中，初步富裕起来的人们不仅需要消费大量的物质产品，更需要消费大量的精神产品。而由旅游、教育、图书、影视、音像、歌舞、话剧等精神产品或文化产品所组成的产业，就是文化产业。它不仅要形成规划、形成产业，还要形成产业群和产业链；不仅要有社会效益，也要发挥经济效益。这样来看，以反映晋商文化而形成的“晋商大院文化旅游”以及相关的文学艺术作品，如小说《白银谷》、电视连续剧《昌晋源》以至于今天的话剧《立秋》和今后继续衍生出的文化产品，就会形成一个反映山西文化产业发展的新的产业群和产业链。文化产品的成功销售，需要系统的策划、包装和营销，这是摆在山西人民面前的一个新课题。需要说明的是，文化产品的设计、组织、创作、生产以至提供给消费者而最终消费，它是如同市场经济中的工业产品一样，其实也是一个产品的品牌塑造过程，需要大量的策划、包装和营销工作。所以，从晋商到《立秋》，再到文化产业群和产业链，也需要一批懂专业建设、懂市场调查、懂文化产业发展规律的同仁共同努力，才有可能将这样一个剧目转变成带来源源不断财富的文化商品，而这正是摆在《立秋》相关工作人员和全体山西文化产业工作者面前的难题。艺术是崇高和神圣的，对于艺术研究我是门外汉，但作为在经济理论和实践中不断探索的一名老兵，我愿意与大家一起为山西省的文化产业的发展而共同努力。（作者系山西省文化产业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