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记者 曾进/报道
2月2日,张静初刚过了本命年。2月22日,从柏林载誉而归的张静初接受了《外滩》记者的采访。电话那头,她平静温婉地说,总算过了忙碌的一年,有些收获了。《孔雀》获柏林银熊奖后,令她一夜成名,她陆续接到导演徐克、吴宇森的片约。2005年,张静初有4部电影正在或将在国内院线上映:《孔雀》、《七夜》、《花腰新娘》和《七剑》,但对这位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的女演员来说,滔滔不绝、最愿意谈的还是《孔雀》。她说:“是孔雀改变了我的命运。”
姐姐
《外滩》:《孔雀》讲述了三姐弟共八段爱情故事。其中,姐姐有四段爱情故事,能谈谈你对它们的理解吗?
张静初:其实这几段爱情,很多人都可以在生命中找到类似的经历。相信像对男伞兵这样的感情,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初恋和暗恋的感觉——我觉得人在少女的时候特别容易偶像崇拜,喜欢把自己爱的男子放得高高的,去仰视他。
对果子,我觉得是一段遗憾的爱情。其实整个爱情故事里,我个人觉得果子最适合姐姐。如果他们在另外的情境相遇,如果果子没有用错方式,他们会很幸福。不幸的是,阴差阳错,姐姐一直认为果子是个小流氓、没什么正经。但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果子对姐姐是很真诚的,这是生命中错过的爱情。
姐姐和小王,是那个年代多数婚姻的“标准状态”,现实并实用,很多人会用婚姻来使自己生活更容易点,也是找个伴,其实也可能是对爱情已经不期待和不相信了吧。
姐姐的第二段婚姻,与云南丈夫的爱情,电影中没有很写实的描写。其实它也是姐姐理想化的产物。电影最后,在动物园看孔雀,姐姐对孩子说,爸爸的家乡有很多孔雀。其实,在未剪接版本里面,她房间里有张傣族姑娘的照片,她非常喜欢这张照片。从她最后的选择,我们看到:经过失败后的姐姐还是非常理想、非常梦幻的,她还是原来那个人,连找丈夫也是。
《外滩》:姐姐的故事中,有三个场景很经典:骑自行车把降落伞拉开;为换取降落伞,在小树林中、在果子面前脱裤子;还有后来,姐姐与弟弟买西红柿,她无声哭泣的特写镜头。
张静初:这三个镜头都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最难拍的。一条平静的街道,忽然间一个降落伞打开了,很浪漫、也很悲伤,这是种很混杂的感觉。这个镜头我们拍了5天,因为前面几天有时伞出问题了,有时是天气,安阳这个地方老是雾蒙蒙的,伞打开不够美。后来是路的原因,大家都有点懒散了。到第5天,我对导演说,可不可以让我试试撒把骑车,一试,还成了。顶风骑自行车,还拖那么大的伞,很费劲。有时我蹬不动,定格在那里了,导演在后面拼命喊:“使劲骑,使劲骑。”我像疯了一样蹬自行车。这个镜头已经成为《孔雀》的象征,在柏林电影节颁奖的时候,也是播放这个镜头;国外杂志和报纸刊登《孔雀》都是这个镜头。 小树林那场戏,刚开始时,我一直在试各种各样的小裤衩,本来准备是穿着裤衩拍的。剧本上是都脱了,但是考虑到审查,怎么以缓和的方式来表达,就选择了穿裤衩。我们选了各种各样的颜色,有粉红色、淡蓝色和白色的,想表现出一个处女第一次在人前展示自己的隐私时,那种心疼的感觉。其实拍这场戏的前一天,我就有预感要都脱了。排戏那天,导演和编剧也过来,说,“能不能全脱了?可以保证衣服很长,不穿帮。”其实这一脱,看上去是把女人最隐私的地方暴露出来,但我觉得这一脱,其实是把女人最圣洁的地方显示出来。
第3个镜头,就是买西红柿时哭的那个,是我最喜欢的。现在看到那个镜头,我都会流眼泪,我仍能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我觉得自己需要克制,需要把感情膨胀出来再克制,那种悲伤与压抑的情绪到了极限,我脑子和脖子上的血管全都感觉要爆了。如果是在一个私密的场合,我想姐姐她一定是大喊的,但是在街上,姐姐又是一个永远不会示弱的人,她只能无声地呐喊,就是哭泣。这个镜头拍了6条,3条成功,这条最具分寸。有一次,失控了,我全身麻木,一下子就跪在摊子上,把弟弟吓了一跳。电影中那条是最好的,又能感觉她在掩饰不让别人发现,又感觉有张力。
《外滩》:姐姐这个角色特别复杂,比如她和弟弟合谋毒死哥哥,还有偷钱去给伞兵买烟酒,有些地方还是难理解的。
张静初:姐姐、弟弟想毒死哥哥,其实我觉得,很多年轻人也有这种极端的想法。我记得小时候,每次我被妈妈打了或骂了,我就会设想自己跳楼啊,设想自己死了,我妈妈在后面嚎啕大哭说:“多么好的一个孩子,(笑)自己想想就非常有快感。”青春是非常危险的,其实,我认为每个人的青春都是在非常动荡不安、非常隐秘的状态下成长,没有人能够了解,包括你的父母和最好的朋友。
张静初
《外滩》:你觉得自己和姐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张静初:平时我看上去很随和,比较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我不能完全像姐姐那样不管不顾,跟生活和自己不妥协。我演她的时候很过瘾,终于可以不管那么多了,彻底地做自己了。当演员对我来说就是一种释放,平时自己条条框框太多。
《外滩》:看你的简历,觉得你还是很有勇气,你是学导演出生,然后又拍广告、考研、考托、想出国,然后再当演员,转变很多,这么努力,你在追求什么?
张静初:我一直挺有危机感的,因为我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不会做什么事情一做就特别好,我需要花时间和心思努力。我不希望别人提起我,就认为这个人长得还不错,看上去挺舒服,但就是没有脑子,如果有这种评价,我就觉得很难受。
《外滩》:你是从导演系毕业生转为做演员的,为什么有这个决定?
张静初:我觉得还是命运吧。我毕业后一直就有人找我演戏,毕业后我一直在“二外”学外语,我拍广告、电视,都是为了勤工俭学。一直到拍《孔雀》,我才有了想法,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演这么好的角色。从《孔雀》之后,我接拍了很多电影,开始比较认真来对待演员这个行当了。
《外滩》?押作为演员,你对自己有什么定位吗?
张静初:我要求自己拍的片子起码是在电影院能放映的,扮演有意思的角色。对我自己来说,还是不想太局限于什么角色,希望对自己的可能性进行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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