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集古装喜剧《天下第一媒婆》是吴君如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集，在松江影视基地已低调拍摄了两个多月，即将杀青，我赶过去为这位既是喜剧却又严肃的香港资深演员做一个专访。那是寒冬的下午，她刚巧穿古装扮媒婆，风吹枯楼，远处可眺望到现代大厦的灰影，一切皆显得古怪离奇，怪不得连她自己也说“其实演员都是‘怪物’”。

　　怪物

　　吴君如口中的怪物是“一下要哭出来，一下又要笑出来，演员的情绪一定和常人不同”，她笑嘻嘻看着我：“我就是忽然脑袋上火的性格，幸好很快又能平静。我知道自己很情绪化，不过演员就是这样的。”

　　按吴君如的计算她在银幕上已生存了15个年头，成为香港电影的一个符号。当年刘德华拍摄《阿虎》，大张旗鼓宣布从影作品超100部时，吴君如则懒懒地回应说：“按他的算法，我早就超过了。”

　　近年港片大幅减产进入冰河期，曾经一年套拍13部戏的吴君如反而受影响较少。不演《金鸡》的其他时间，她做电台清谈主持同时又兼任TVB综艺节目，每天大发各类别人不敢言的议论，娱乐圈人不愿抛头露面的政治场合她独自也照样前往。

　　凡是一切可商榷的观点或值得悲哀的现状，她贵在坐言起行。

　　娱乐圈人往往推说性格被光怪陆离的环境改变，但吴君如却不会把过错推给社会，相反她往往会找到自己的责任。她不讳言《金鸡》是专门拍给香港人看的：“《金鸡》证实香港在今日问题确实很多，令人不开心，但我希望香港人开心，都不想这个电影显出太多阴暗面。”

　　幕后

　　她爱香港，爱得切实却不盲从。关于《金鸡》，在城市的落寞中叫得那么响亮，像鲁迅铁房子里的失眠者：“那段时间香港人都很不开心，我们才想到拍这么一部电影，第一集后碰到Sars，其实没人想过《金鸡》会变成系列。”

　　“鱼蛋妹、一楼一凤，这些都是只有香港才有，也只有香港人才有共鸣”。在明知禁忌题材进不了内地的情况下，吴君如和陈可辛还是投资了这部作品：“因《金鸡》有这么大的卡士，我们只好很小心计算成本，最后票房出来也仅是打平，收回投资而已。”

　　但在另一方面，吴君如谈起香港也会叹气：一边节奏过快，一边浮于表面。譬如她的电台节目：“一档虽20分钟，而每次主持人只要准备2000个字还多了，不让你说话，仅是报幕员。”

　　相形之下她更喜欢台湾的清谈节目：“我自己上过陶子的清谈节目，她们准备的话题为被访者留下很大余地。”她想想又说，“可能大家底线不同吧，我从自己立场出发，觉得吴君如不会介意的问题，也许人家介意也说不定。”

　　淑女

　　也许你很难想象，吴君如刚出道时曾经为张国荣的两支MV客串过纯情女主角，我问吴君如，假如，她一直在TVB坚持演淑女的话，有否设想过今天自己会是怎生模样？“一定不红啦，我在那么多美女中怎么红得起来！？”吴君如想也不想就给了我答案，然后又补充一句，“其实我现在也不够红。”

　　还记得采访周星驰时，他回忆自己最黯淡的岁月时说：“不知道未来要往哪里走，可是又必须要前进。”提起那种无主彷徨，吴君如说：“度过那么一段时期的演员，更懂得奋斗将来和珍惜现在。”

　　吴君如的TVB时代，演员被分为戏剧、综艺两个组别，本属于戏剧科的她一年之后被划入了综艺组：“我打电话给妈妈，哭着说‘完了，已经去演综艺了’，因为没有机会再红。”后来她安慰自己说，因为喜欢演戏才入行：“如果仅仅当成是职业去做，演员其实也可以做到老的。”

　　抱着这种打算，她走进《欢乐今宵》演搞笑短剧，谁知一年不到就有人打电话来找她演电影：“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也许真的有人因在电视里看到有个傻瓜在搞笑而动容。”那一年，她主演了自己平生第一部电影《霸王花》：“二十几个女孩子演群戏，我一张嘴大家就笑，然后现场加对白，一路把我加成第二女主角。”

　　回首来时路，吴君如绝对不后悔没能保持住淑女姿态，因为当初那二十几个女孩里，还有那个第一女主角，我们记住的只有她。

　　男人

　　拜那些喜剧所赐，吴君如很难被男人当成美女。她清秀但不够标致。“我减肥不是单单因为杜德伟。”当我问出这个问题，吴君如眼睛看向别处，“不是只因为被人甩了，主要是自己当时事业到了瓶颈。”

　　世事如烟。经历靓仔杜德伟之后，吴君如第二次选择的是陈可辛，至今已八年。如今困守上海拍戏，她最挂念的就是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好一个男人，我不习惯分开那么久。两个人如果想要在一起，就一定要有一个人不太忙，要有所让步，我宁愿自己是那一个。”

　　吴君如说陈可辛最吸引她的就是在于那份难得的细腻：“那个词怎么说？对了，细腻，陈可辛很细腻。很多时候我们一起谈剧本，我已经快要跳起来：‘可以拍了，一定很好看啦！’他却说还不行，接着想很久很久。”

　　她明白相恋二人感情得以持久的关键是个性互补：“我俩认识7年，我最开心的是能够让他慢慢放松下来，以前他很紧绷，跟你谈情也像是聊公事，现在他孩子气的一面全部出来了。”

　　闲时在香港，吴君如慢慢学会转移自己的视线，学钢琴、学画画：“做演员一定要想到有一天再也没有人找我拍戏，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都会从一线到‘甘草’，我只希望每年有一部好作品可拍。”

　　实际，自《金鸡》之后，吴君如已经跟自己说“现在可以退休了”，因为“已经无憾”。豌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