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井冈山市是全国最小的城市,总面积才670平方公里,人口5.4万。要感觉它的小,只需要在小城里走一转——6月1号晚,鲁院(鲁迅文学院)作家研讨班的同学和老师一行五十多人来到这个小城,饭后,大家三三两两结伴上街,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把整座小城转了个遍,而且一拨拨人先后都在街上胜利“会师”了,一时间,井冈山上仿佛到处都是“革命的队伍”、都是鲁院的人。
这就是小城的可爱、小城的好处,它使你感到亲切可依、感到温暖有靠,感到世界一家亲。次日,参观了黄洋界哨所等“革命圣地”,借着那一股红色豪情,晚上,同学们又聚在一家家小饭馆里,品山珍,吃土菜,痛饮当地产的一种叫做“红军可乐”的黄酒。就是这种颜色稍嫌混浊、口味淡甜、名不见经传的土酒,竟有无比强硬的后劲,生生醉倒了好几位平时端庄矜持、滴水不漏的同学,也算是小城给同学们留下的一份佳话。
河南安阳也是一座小城,虽然跟井冈山相比它要大得多,但知道它的人并不太多,虽然它就是人人皆知的殷墟旧址所在地。像这种规模的小城,在全国不知有多少,恐怕数都数不过来。安阳,它一直在中原的心里——不知有多少龙骨龟甲、象形雨粟深埋在它的腹地。最近忽又听到人们频频念诵这个古旧的地名,有关它的新鲜消息不断见诸报端,这实在是因为一部电影,这就是顾长卫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孔雀》。
安阳是该片的拍摄地,因为编剧李樯就是安阳人。《孔雀》就是说安阳这座小城里人们的生活的。6月8日晚十点半,该片在北京东方广场地下的新世纪影院举行了一次小型的观摩会,有一百多位业内人士静静地坐到夜里一点,整整两个半小时,“非常辛苦”(顾长卫语)地看完了这部罕见的长片。
《孔雀》讲述的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安阳小城里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的生活和命运。青春的微小的挣扎和无助、人在家庭里犹如困兽的喘息和窒息、家人带来的卑微和耻辱、个人在急景流年的人生里被裹挟而去的匆促和慌乱……摄影师出身的顾长卫用一种独特的、微旧的蓝色呈现给了观众,那真是1970年代的“蓝”啊,美丽、执著、伤感、无奈;它同时也是一切像安阳这种小城的“蓝”——小城的温暖和残酷,小城对一切梦想的围困、围猎和追杀,对一切奢侈念想毫不留情的唾弃、消磨和催折……影片收束在一家人在一个冬日去动物园里看孔雀的诡异气氛里,仿佛在向我们揭示片名里所藏的秘密——就像动物园里的孔雀一样,这平凡的一家,这平凡而又惊心动魄的人生,仿佛也具有那种悲哀的可观赏性,或者说,我们谁都摆脱不了“看”与“被看”的命运。
从井冈山回来的次日,我和朋友去了后海酒吧街,在东郊的鲁院待了几个月,再来这灯红酒绿地,发现自己早成了“老土”——后海已不仅仅是以前巴掌大的那种“小”吧一统天下了,荷花市场这边,赫然耸立着“欲望城市”、“蓝莲花”等几个豪奢“大”吧,而且统统都在湖边露天设了桌椅,烛光摇曳,人满为患,偶见有个把空桌,都说是“有预订”。本来并不窄的走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只能随人流一点一点往前蹭,不由得怀念起井冈山街上稀疏的人影。身后有个女孩说:“我怎么觉得就跟在王府井赶集似的呀?”她说得太有趣了,人们都笑了。在朋友的带领下,总算拨开人流,在“樱苑”三层的露台上找到了位子,这才远离了底下“赶集”的人,可以闲闲地看一看栏杆下的湖水和远处倘恍迷离的灯光,听一听底下飘上来的酒吧歌手的演唱。
十二点离开的时候,前来的人流还丝毫不减,仿佛好戏才刚刚开场。我们逆着人流走到平安大街口上,竟看到了北京消夏活动的又一生动景象——这里是老百姓的天下,群众街头娱乐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真可谓大爷大妈消夏活动和小资文化并存。朋友说,这里的独特之处在于,群众活动也有年轻人参加,我向正在跳交际舞的人群中看去,果然有时髦女孩也在其中蹁跹,明眸皓齿,裙裾飞扬,不由得啧啧称奇。
文/杜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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