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晚，西班牙第52届圣赛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徐静蕾因保利华亿出品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获得最佳导演奖。作为保利华亿宣传总监，陪同徐静蕾导演西征的日夜，留下的难忘印记，不仅止于这部新片。

　　拷贝机场惊魂

　　19日上午，当我和徐静蕾一行踏上西行的旅程时，已经在飞机上看到新华社转发的第52届圣赛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开幕的新闻照片，是17日晚阿尔莫多瓦向美国著名导演伍迪·艾伦颁发终身成就奖，当晚，伍迪·艾伦新片《MELINDA AND MELINDA》为电影节开幕。

　　我们迟去西班牙的原因之一，是等从日本刚洗出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拷贝，担心快递不能按时运抵电影节，我们采取了随机行李托运，英文、西班牙文两套字幕的拷贝，跟着我们从北京到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再转道西班牙巴塞罗那，最后到达圣赛巴斯蒂安。这段旅程的飞行时间达12多个小时，圣城的机场很小，取行李时我们发现，《来信》的拷贝丢了一箱，由于两套拷贝包装不均匀，所以按时到达圣城的只是其中几本，再过10多小时，《来信》就要在电影节做媒体放映，这让我们劳顿的神经增加了压力，徐静蕾有点崩溃，赶紧向助理要了解痛药，头疼。

　　夜晚的圣城很美，近海区有点象广州的沙面，当然更洁净，但全体成员无暇欣赏美景，与北京热线查找那箱拷贝的下落，一夜无眠。

　　被华语忽视的电影节

　　20日上午，丢失的拷贝终于从巴赛罗那机场转到电影节组委会，而同时，当地BARTOM发行公司也和保利华亿国际部王天骄小姐接上了头，洽谈《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西班牙版权的购买，该公司是经电影节主席的推荐与我们取得联系的。

　　中午，我们才到电影节主会场办理注册报到手续。徐静蕾下榻的玛利亚酒店与主会场隔岸相望，周围布满了《银城竞选》（SILVER CITY）《地板上的门》（THE DOOR IN THE FLOOR）等电影节参赛参展片的巨幅广告，连与电影节不沾边的《借刀杀人》等好莱坞新片也占据了主要位置，可见，圣赛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的确倍受北美、欧洲市场高度关注，究其因，还是该电影节是西班牙最大的国际电影节，而南美地区、甚至包括洛杉矶这样的城市，西班牙语是通行的主要语言。圣赛巴斯蒂安城市不大，只有20万人口，但每年在这里举办的该电影节的观众数却达30万之多，可见该电影节对欧洲、北美、南美等地区的广泛的影响。

　　遗憾的是，这个电影节很少被华语媒体关注，今年和我们同来的只有CCTV电影频道的一位记者王洪彬，也许他是第一位来采访该电影节的内地媒体，他的采访活动得到了电影节的全力支持。在新闻中心，我们发现该电影节给记者准备的信箱就多达800个，而我们从北京带来的《来信》的说明书只有400本，明信片也只有2000张，在电影节上，我们的影片能得到电影节观众的关注吗？在离《来信》的媒体放映还有几个小时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国内媒体不相信掌声

　　20日晚上七点，《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同时在圣城的第一剧院、王子影城的第9放映厅进行了媒体放映，这也是该片在全球的首映。

　　王子影城是多厅影院，放映英文版的第9放映厅只有近200个座位，这个厅基本坐满，徐静蕾在这里首次完整地看完了自己作品，事后，她对当时放映的声音严重不满，大家说她患了很多导演都会有的“产后忧郁症”。

　　第一剧院有着数百年历史，建于1840年，是很规范的听歌剧的地方，而且改造后电影放映效果很好，当我赶到这里时，只能到二楼包厢的侧座落座，800人的剧院全满了。这里放映的是西班牙字幕版，当放到姜文扮演的作家对女人说“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时，全场爆发出理解后善意的笑声。当影片结束时，在没有主创出现的前提下，王子剧院响起了3分多种的热烈掌声，这让我很激动，翻译杨小姐告诉我：这个掌声说明记者们喜欢这部电影。随后，CCTV记者王洪彬采访了现场的观众，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表示喜欢这部电影，喜欢女主演的表演、摄影还有音乐，但也同时指出我们印制的西班牙字幕有问题，说得太快，看不清楚，但因为太熟悉这部原著小说以及好莱坞改编的《巫山云》，所以越过了语言的障碍，通过东方式的电影语言被打动了。

　　事后几天，我相信他们的话非常客观真实，24日晚也在第一剧院给媒体放映电影节闭幕电影《THE DOOR IN THE FLOOR》（JEFF BRIDGES和KIM BASINGER主演）后，竟然没有现场观众鼓掌。可见，电影节记者对我们的肯定是由衷的。遗憾的是，当我把第一剧院的掌声的新闻发给国内媒体时，很多内地媒体都删去了这一节，我后来得知，他们被《十面埋伏》的国外30分钟掌声的报道与国内效果的反差给搞怕了。

　　预测获奖在给自己增加负担

　　其实《十面埋伏》也参加了本届电影节，它与《江湖》同时入选本届电影节第二大展映片单元（ZABALTEGI），我在主会场门口就被三位在当地打工的四川人围住，问张艺谋来了没有，后来《十面埋伏》在该电影节放映效果也不错，据说很多年前《菊豆》在当地公映过；而香港《江湖》的导演则亲临现场，但观众口碑不如《十面埋伏》。

　　徐静蕾在电影节的正式亮相是21日。该电影节有个规范，出席官方竞赛单元的主创都要到主会场背面的海岸供媒体拍照，然后到签名室签字留念，其实签字留念是给该电影的赞助商万宝龙一个亮相的机会。在签字室，电影节主席特别给我们看伍迪·艾伦导演的签名，他的签名非常小，团缩成虫状。发布会上，《纽约时报》《综艺》等媒体全来了，好在有一位精通西班牙语、英文的翻译，徐静蕾有了愉快的交流。出席完新闻发布会，徐静蕾马不停蹄赶到下榻的酒店，接受了媒体预约的专访，这个专访持续了四个小时，《综艺》记者告诉我们，他们认为《来信》是一部普通观众会比评委更喜欢的中国电影。

　　晚上8点，《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在主会场进行了官方首映礼，这个会场非常漂亮，能容纳2500名观众，当晚座无虚席。影片放映前后，都有一个主创与观众见面的仪式，主创被安排在一楼的最后一排。影片结束后，依然是热烈的掌声。徐静蕾走出放映厅就被很多观众围住拍照，随后我们被组委会催着离开，原来，在主会场的大堂到门口的星光大道上，还有千余名观众夹道欢送徐静蕾走出主会场，当徐静蕾从二楼缓缓走下时，观众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直到徐静蕾离开。据说，这个仪式是每部参赛片都会享受的礼遇，但是第二天，也在同时同地，我观摩了韩国参赛片《蜘蛛丛林》（SPIDER FOREST），却发现仪式相同，但反响不一，尤其是当韩国导演和主演走出主会场时，夹道送行的观众不多，掌声也稀少，也许是这部血腥的韩国片把观众看傻了。

　　其实，我一直把《蜘蛛丛林》视为我们《来信》的假想敌人，因为同是亚洲片、同在官方单元和导演处女作单元竞争，我从现场观众反映判断，《来信》更受电影节青睐。当我把这种感觉告诉国际部经理王卫时，他说“预测获奖是在给自己增加负担”，这个想法也成为我们一行8人的共识。

　　属于电影的电影节

　　后来，电影节给《来信》增加了两场放映，都是放给17岁到21岁的年轻人看的，这是由奔驰公司赞助的一项活动，这些观众入场时，组委会发给他们一个打分卡，看完影片后，观众把自己评判的星级给抠下来投在选票箱里。每天，电影节组委会都会通过电脑公布这些年轻观众打分的情况。参加评选的影片主要来自官方竞赛与新片展映单元，《来信》最后积分偏上，《江湖》积分不高，最后《IN MY FATHER/S DEN》获得这个单元的冠军，这部影片写了一个儿子在父亲密室的一段奇遇，非常符合年轻观众的口味。

　　21日后，《来信》就结束了所有官方活动，我才有空对这个电影节走马观花。本届电影节共设七大单元，共有近300部影片参展，所设的单元大多是旧片回顾，除了伍迪·艾伦回顾展外，例如阿根廷电影展、儿童片展、非主流电影展等吸引了众多观众，我去看的几部旧片全是满场，可惜全是西班牙文字幕。和我们国内电影节特别是同级别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不同，圣城虽然没有电影节的标语，但整个城市都散发出电影的味道，在大街上看到一堆人在排队，那准是在等着电影院开场。其实，上海国际电影节可以借鉴他们的做法，把经典旧片整理成单元展映，而不用把质量不高的影片来滥竽充数。

　　其间，我看了后来获大奖的《会飞的乌龟》，当时感觉不出意外，大奖非它莫属，写了两伊战争中难民儿童的故事，小演员演得很感人和真切，震撼人心。但闭幕电影《地板上的门》很一般，故事很旧。当时，我觉得《来信》在电影技术与艺术的完成上是最完美的，应该有实力得一个单项奖。

　　走出“地狱”闻喜讯

　　在我看片的同时，徐静蕾在圣城迷上了两件事。

　　一是迷上了圣城的婴幼儿。圣城是个安逸、清洁的地方，每天24小时你都会在大街上看到两种人：一是跑步的健身者，二是躺在婴儿车里的婴儿。徐静蕾对这些随时随地可见的婴幼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逛街的同时，只要见到一个婴儿车，她就抓起相机。

　　二是迷上酒店附近一家餐厅的烤鸭腿。据说欧洲美食根据地本非法国，源自西班牙，只是西班牙人民对此事比较低调而已。徐静蕾老师用不断的实践证明了这一点。

　　这家餐厅还有个特色，他们把每年来电影节参赛的导演、明星的照片全挂在了墙上，同时做成了餐垫纸，24日下午，我们与西班牙BARTOM发行公司会餐时，发现徐静蕾的照片已经贴在墙上了。当晚，徐静蕾在这家餐厅遇到了本届电影节的评委，他们都对她说《来信》很美，美国评委TOM DICILLO具体还谈到了对《来信》中一句台词、一个镜头、一场戏的喜爱。

　　当徐静蕾把美国评委的意见转告我们时，我们已在去毕尔巴鄂的路上，那是25日上午。毕城距离圣市一个多小时路程，因为古根海姆现代艺术博物馆而成为世界文化旅游版图上的热点。此行是由BARTOM发行公司安排，该公司就在毕尔巴鄂，遗憾的是，此行的发起人曲文燕小姐因病却未能前往。曲小姐是徐静蕾助理，属于生活在美国的海归派，电影节期间，她的确付出了巨大的劳动。一路上，我们对她表示缅怀的同时，还对当晚获奖进行了种种设想，录音师陈琛甚至想到了帮李屏宾老师领最佳摄影奖，就是没人想到最佳导演奖。

　　古根海姆现代艺术博物馆名不虚传，有一个关于“天堂与地狱”的影象展示很令人震撼，徐静蕾一个人在里面呆了很久，出来时她说了句“太棒了”，同时，我的手机上发来了她获得最佳导演奖的消息，组委会通知我们晚上准备领奖。徐静蕾显然很惊喜，立刻把电话打给了《来信》的出品人董平。回圣城的路上，她给北京的亲朋打了电话，包括她的大学老师刘汁子教授。

　　非常成功

　　25日下午四点，电影节组委会向记者宣布了获奖名单，我们才正式确认了获奖的事实。当时我过于紧张，在给董平、徐静蕾所发短信中，把“没错”写成了“没谱”。

　　因为没有悬念，当晚的颁奖典礼更加从容隆重，徐静蕾获得的这个奖是总排名第二、个人排名第一的大奖。在这里，两年前陈凯歌获得过同样的奖项。今天，在没有任何商业宣传的前提下，《来信》获胜，而在酒店外做了很多巨幅路牌广告的西班牙本土参赛片以及好莱坞参赛新片均颗粒无收，这让我们再次感到了圣赛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52年来积累的公平与公正。

　　徐静蕾身着红色晚礼服出席了颁奖典礼，她在获奖感言中说：“首先要特别感谢电影节主席先生对中国电影的关注，以及本届评委会评审对这部作品的肯定。同时我还要感谢该片出品人董平先生，他始终给予我充分的信任，让我很好地完成了这部电影。我还要感谢这部影片的摄影李屏宾先生，感谢他对我的帮助。还要感谢姜文。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93岁高龄的奶奶，我所有的荣誉都是属于她的！”

　　后来听徐老师说，她上台时很紧张，因为舞台的台阶很高，她的鞋跟也很高、很细，陪伴她的翻译比她还紧张，不停叮嘱她少说话，否则翻不过来。可最后，那翻译还是把徐静蕾的获奖感言给漏翻了。

　　颁奖典礼曲终人散，迎来了闭幕酒会的高朋满座。酒会的地点在玛利亚酒店，酒店很小，但人很多，我们一行8人基本失散，见到徐静蕾时，已没有太多激动，我们用“非常成功”这四个字来总结这次参赛的全部感受。

　　需要说明的是，“非常成功”其实是张元导演的口头禅。在西班牙逛街时，徐静蕾说，张导演在片场鼓励演员，往往在拍完一个镜头后，一拍大腿（当然是张导自己的）随口而出“好！非常成功”，最近，他对自己的新片《看上去很美》感觉甚好，于是“非常成功”常挂在嘴边。徐静蕾给我们说这个段子时表情非常生动，逗乐了所有人，于是“非常成功”也成为我们在异国他乡的一句口头禅，最后成为我们获奖的最恰当的形容。

　　文/杨劲松 摄影/徐静蕾 杨劲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