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的高音

　　在今年8月的“哈尔滨之夏”音乐节开幕式音乐会上，中央歌剧院的男高音歌唱家王丰演唱了中国艺术歌曲《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他咬字清晰，行腔自然，将宽厚的胸音带进了高音，音色高亢而郁馥，通透的声音将黑龙江电视台那28000平方米的演播大厅的空间都灌满了。当唱到“毛主席共产党”一句时，他别具一格地用了近乎半声的音量，这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而到了“红太阳”的“太”字上，他用充沛的气息，在这个降B音上做了一个由强到弱，又由弱到强的起伏，将乐曲推向高潮；经他这样一处理，成为了一种西洋美声与中国文化的水乳交融。这首脍炙人口的艺术歌曲不就是中国的《O Sole Mio》吗？王丰那不尽的气息和良好的腔体共鸣所产生的雄浑的高音，令在场的观众无不为之动容。

　　王丰先后毕业于广州星海音乐学院声乐系和上海音乐学院周小燕歌剧中心，并获得多个国际声乐大师班文凭。王丰在声音探索方面的经历有几分像库拉，几分传奇。他的声音厚实宽大，但当年高音并不十分方便，有人认为他应该唱男中音。就在王丰为此而苦恼时，周小燕教授听了他的演唱，对他说：“小伙子，你有一流的男高音音色和乐感，只要勤奋和多动脑筋，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成为一位难得的男高音的。”周教授的这一预言令王丰感到云开日出，坚定了自己的求索信念。经过一段时间刻苦的基本功训练和摸索，他找到了正确声音的概念，高音果然变得通畅自如，高亢嘹亮了，还有着一种像乔恩•维克斯那样的醇厚和弹性。他成了一位得天独厚的男高音歌唱家了。从此，他厚积而薄发，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艺术天地。

　　在解决高音的问题上，王丰有着独到的感受，他说他唱高音是从呼吸上去找感觉的，有了强有力的气息支持，喉头的肌肉才能保持放松。紧张与放松是相辅相成的，没有紧张也就没有了放松。这是对于“在气息之上”这一古老训条的现实求证。合理的方法，使他在演唱生涯中受益匪浅，他的嗓音高音坚挺，且不易疲劳。一家国外的艺术投资公司极为欣赏他的音色和气质，想推广他的演唱艺术。今年春天，在北京的一场音乐会演唱完之后，王丰“打的”直接赶到中山音乐堂，在那里，这家公司邀请他现场录制两张CD专辑。王丰从10点钟一直唱到凌晨2点钟，一口气录完了全部22首中外艺术歌曲，其中有多处B音、降B音和高音C，光彩四射，令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惊叹不已。

　　从《乡村骑士》到《丑角》

　　王丰是前年9月从广州来到北京歌剧舞台的。当时，他应邀在中央歌剧院制作的《乡村骑士》中饰演男主人公图里杜。在此之前，已经有国际著名的戏剧男高音贾克米尼在北京演唱过这一角色了，令北京的观众先入为主了。贾克米尼是大师了，在他之后再唱这一角色，本身就是一个挑战。然而王丰成功地应对了挑战，一炮打响，他让北京的观众听到了中国也有这样一个大号的男高音。在演出时，交响乐队的音响很强大，但一直没能将他的声音淹没。不光号大，他刻画的图里杜这一人物形象也有着独特的个性。王丰在日常交谈中常常强调演唱要有艺术上的分寸感。在艺术追求上，王丰一直将一位美国著名声乐艺术家的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真正的艺术家在他的力量运用中应该将“克制与精致、趣味和优雅结合起来。”因此，他的演唱典雅大度，格调清新。他在这部戏中的演唱用声不炸不伪，用情不滥不矫，以朴实自然又显英雄的音色来塑造的图里杜，无论是悲是喜，都有着一种内敛的真情，一种真正男子汉的气质。作为男高音的王丰，他的演唱正如巴尔扎克所说的：“热情就像火山的火一样，又烫又藏在心里头”，而生活中的王丰又是一位感情极为充沛的人，他说今年五月前去出席柏林森林音乐会，听到朗朗弹出柴可夫斯基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个和弦时，眼泪涮的就下来了。感情的内敛或许是男高音比女高音更具艺术魅力的又一个原因吧，帕瓦罗蒂、多明戈和卡雷拉斯在演唱中不是都保有这样的一种分寸感吗？

　　《乡村》是王丰艺术生涯中演唱的第一部西洋歌剧全剧，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在短短的两年之内，他在中央歌剧院接着又饰演了《蝴蝶夫人》中的平克尔顿、《茶花女》中的阿尔弗莱多，和《图兰多》中的卡拉夫（此剧排好后因“非典”未能公演）。前不久，国际三大传媒公司之一的一家德国传媒公司在北京召开会议，期间，大会方面点名要观看歌剧《图兰多》，中央歌剧院在钓鱼台国宾馆为大会演出了这部歌剧的第三幕，王丰演唱了剧中卡拉夫一角，他在咏叹调《今夜无人入睡》中唱得回肠荡气。落幕后，各国的会议代表为演出起立鼓掌长达10分之久……。就这样，王丰一气唱了四部歌剧，大喊过瘾。王丰喜爱的角色是普契尼以及意大利“真实主义”作曲家歌剧中的人物，他那绵长的气息正适合表达这些角色富于张力的长线条旋律。今年，又一个“真实主义”的角色落到了王丰身上，他在中央歌剧院11和12月间月推出的《丑角》中，将担任B组的卡尼奥一角，这也是他非常喜爱的角色之一。王丰决心为这个角色注入更多的激情与戏剧，这是卡尼奥在性格上与图里杜的不同之处。剧中有男主人公有大量内心痛苦的剖白。王丰强有力的气息支持、高音的张力，正可以将那首“穿上戏装”发挥到极致。

　　在歌剧中寻梦

　　有人说王丰具有向戏剧男高音发展的资质。科莱利、多明戈、库拉也都曾经唱过男中音，后来都发展成为了杰出的戏剧男高音。但王丰并不以戏剧男高音自居，他认为是不是戏剧不在于声音的号大号小，而是在于演唱的风格是不是符合“戏剧性”的要求。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立志要在戏剧方面学习掌握更多的东西。听王丰那宽厚的高音，浓郁的音色，再看他那一米八几的个头，男人北相，有人就说他如果演唱瓦格纳肯定大有“挑刀走戢，其锋不可挡”之势。对此，他同样谦逊地说，自己距离演唱瓦格纳的条件还差得很远，唱歌不是仅凭嗓子，要想唱好瓦格纳还得从多方面去把握——音乐的、戏剧的、语言的和文化的。

　　当下，许多王丰的乐迷也期待着看他今后在中国原创新歌剧中塑造出有张力的人物形象。在歌剧舞台上，众多的角色在向他招手。（文/卜大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