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导演陆川:倾听野兽们的声音(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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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LE.SOHU.COM 2004-09-17 15:08
来源:
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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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把可可西里形容为一头通天彻地的巨兽:“在这儿你只能贴在它的身上,紧紧抓着它的毛发,让它带着你走,听它的声音,你才有可能把它的脉搏、它的呼吸带到你的电影中间去。”
记者手记
在“重返可可西里”之前,陆川邀请随行的记者提前观看了他的新作,然而当我们上路,青藏线上那一马平川的戈壁滩和连绵起伏的巍峨雪峰,似乎和《可可西里》呈现出的那种迫人绝望的恶劣的自然环境大相径庭。于是每到一地,陆川便让我们闭上眼睛倾听,去感受可可西里发出的呼吸。
陆川说,在可可西里,他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当整个剧组从最多时的108人到最后只剩下60多人,当严酷恶劣的自然环境让这部影片的前期拍摄一延再延,当到剧组探班的美方投资方工作人员遭遇车祸身亡,当影片制作完成时他的姑姑突然逝世,所有的一切都让陆川重新思考这部影片的价值。
“可能将来我不会再去拍这样一部电影了,因为每个人的青春期只有一次,《可可西里》对于我来说好像一次毕业考试,我相信这会是一份让人满意的答卷。”在海拔4847米的五道梁,陆川面对一群奔跑而过的藏羚羊,喃喃自语。
关于《可可西里》
》拍《可可西里》之前,我看过很多相关的素材,我就觉得这会是一个特牛B的电影,我判断要拍一个东西,选择一个题材,接一个本子,它得是将来有可能成为一个特牛的电影,否则我不会去接。
《可可西里》的诞生有点“对着干”的意思,我就是要拍这么一部特别“顶”的电影,让大家看看陆川是不是只会玩商业。
新京报:《寻枪》和《可可西里》是两部风格迥异的影片,和《寻枪》相比,《可可西里》不是一部“看上去很美”的商业片,作为一个对“经典好莱坞”顶礼膜拜的导演,拍摄这样一部影片是不是有违你的创作原则?
陆川:拍《可可西里》之前,我看过很多相关的素材,我就觉得这会是一个特牛B的电影,我判断要拍一个东西,选择一个题材,接一个本子,它得是将来有可能成为一个特牛的电影,否则我不会去接,《可可西里》这个东西让我一看,直觉它绝对是个牛片,上来就是生存、就是生死这种自然的力量,而且还是藏族题材。当我把剧本拿给投资方,他们很快同意让我拍摄这部影片。
新京报:然而影片最终呈现出来的感觉并不是一部商业性很强的影片,甚至有些人把它误认为是一部纪录片?
陆川:《可可西里》开始确实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影片的海外投资方希望我能把它拍成一部标准的美国“西部片”,所以我在剧本里面设计了秘密警察、盗猎者和巡山队员,他们彼此之间形成各种矛盾冲突,有追杀、有枪战、有爱情……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商业的剧本得到了认可。但是片子出来之后,投资方看完有点懵了,但是当他们把片子拿给美国的影评家看过之后,大家都一致地表示了对这部影片的赞许,他们都形容很难用某种类型片去界定它,它有类似于纪录片的风格,但是充满剧情片的悬念,从一开始就扣人心弦,是部好电影。
《寻枪》已经证明了我可以拍商业片,可以拍赚钱的电影。但是那部电影上映之后,我听到不少负面的声音,说陆川只会玩商业,不懂艺术。所以《可可西里》的诞生有点“对着干”的意思,我就是要拍这么一部特别“顶”的电影,让大家看看陆川是不是只会玩商业。
新京报:如果没有到可可西里的亲身体验,我觉得观众可能无法体验这部影片背后蕴藏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是一开始就已经融入你的剧本的吗?这种带有一些“功利性”的拍摄动机能否让影片显得“真诚”?
陆川:其实,当我们真正进入可可西里之后,我就推翻了原来的剧本。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拍摄过程,让你没法再有杂念了,原来很多带有技巧性的想法,完全被这个拍摄过程给磨掉了,你不得不越拍越冷静,越拍越平静,用最简洁的方式去记录最有力量的瞬间,那些人物状态。觉得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冷静、克制的状态跟这个环境、拍摄电影的这帮人以及他们经历的苦难是有绝对关系的。
当你有了比较,你所面对的这些东西和剧本里的东西谁更真实?答案是现实更真实,于是我就抛弃剧本重新写。这种漫长、流浪式的拍摄让我心里长出了另外一种感受,《可可西里》这部电影最重要的是拍一群人怎么活下去,怎么生存下去!有了这种感受,我就觉得这部电影开始接近一种核心的真实,这部电影是我在可可西里学到的,发现的;而不是我在北京写出来的,杜撰出来的。
我觉得作为导演的青春期通过《可可西里》结束了,我的第三部戏将会以一种更加成熟和自信的方式,通过在《可可西里》中学到的观察生活、观察人物情感的方式,帮助我在下一部电影中走得更远。
关于票房、影展
原来我设计的线索人物并不是一个记者,而是一个秘密警察,影片结尾我曾经希望以一场火爆的枪战结束,但是最终这个想法被我Pass了。还有很多,但是这些都不是为了迎合观众。
新京报:没有明星阵容,一个距离普通观众有些遥远的题材,你会期冀这部影片的票房吗?为了迎合观众,是不是做出了一些相应的删减和修改?
陆川:影片确实做出了很多的修改,比如原来我设计的线索人物并不是一个记者,而是一个秘密警察,比如影片结尾我曾经希望以一场火爆的枪战结束,但是最终这个想法被我Pass了,还有很多,但是这些都不是为了迎合观众,而是影片本身的需要。
《可可西里》的拍摄费用是700万,和《寻枪》差不多,但是它的拍摄周期和拍摄难度是《寻枪》的数倍。我今天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这部影片的票房,甚至做过最坏的打算,但是通过投资方的商业运作,这一定是部赚钱的影片。最重要的是,这部影片对得起所有的人!
新京报:《可可西里》很早就传出要去威尼斯电影节的消息,一部在票房上没有期待的电影往往希望可以在影展上有所收获,相信它的投资方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可可西里》没有出现在威尼斯,反而入围了东京电影节,在这一切的背后,是不是发生了一些戏剧性的事情?
陆川:《可可西里》没有去成威尼斯电影节,让这部影片的海外发行商确实非常难受。今年4月,威尼斯电影节主席马可在洛杉矶向哥伦比亚公司的高层拍着胸脯表示一定要让《可可西里》出现在威尼斯,随后威尼斯电影节就被确认为这部影片宣传的中心。然而马可最终选中了贾樟柯的《世界》,对此我并不遗憾,因为我和贾樟柯相比,在这方面只是一个新兵。
然而在哥伦比亚的发行策略中,一定要让这部影片拿奖,而且必须选择有竞赛单元的电影节,他们原本考虑明年的柏林,但是因为《孔雀》入围,让他们觉得胜机不大,于是又瞄准了明年初的圣丹斯电影节,但是没想到在几个非常热爱这部影片的中国朋友的帮助下,东京电影节打破常规召入《可可西里》,使之获得了角逐“金麒麟”的机会。应该说,《可可西里》是参加了真正喜欢它的电影节,而对于哥伦比亚来说,这不啻为一个意外的惊喜。
关于自我、转变
拍《寻枪》的时候,我斤斤计较,跟姜文较劲,为什么呢?我就觉得这是我的电影,你一个演员干涉我的东西就不行,但是由于自己又处于弱势状态,不得不被干涉,就挺别扭的。
我原来觉得我是一个驯兽师,我骑在一头牛或者一头狮子身上,我拍《可可西里》就是要把它驯服了,当我到了这儿,我才发现,我原来坐在一个通天彻地的巨兽身上,你丫去驯谁啊?
新京报:从《寻枪》到《可可西里》,你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状态是不是发生了很大变化?
陆川:从《寻枪》到《可可西里》,我觉得收获在于自信,我现在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拍《寻枪》的时候,我斤斤计较,跟姜文较劲,为什么呢?我就觉得这是我的电影,你一个演员干涉我的东西就不行,但是由于自己又处于弱势状态,不得不被干涉,就挺别扭的。
可是在《可可西里》,当我有自由去完整地拍摄一部电影的时候,我又觉得不能完全凭借自己去拍电影,我要倾听这个地方的声音,倾听别人的声音,我发现原来电影还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拍《寻枪》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一个人的电影,跟别人一点关系没有,现在想如果我以拍《可可西里》的心态去和姜文交流,我们以一种更好的友谊去相互倾听,我们会处得更好,电影本身的结果也会更好。但是当时那种状态实在太较劲了,结果最后留下不少遗憾。
新京报: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转变?可可西里恶劣的环境?复杂的人事关系?抑或是你的自然的成长?
陆川:我觉得是切切实实的感受,让我的心态发生了改变。我原来觉得我是一个驯兽师,我骑在一头牛或者一头狮子身上,我拍《可可西里》就是要把它驯服了,当我到了这儿,我才发现,我原来坐在一个通天彻地的巨兽身上,你丫去驯谁啊?在这儿你只能是贴在它的身上,紧紧抓着它的毛发,让它带着你走,听它的声音,你才有可能把它的脉搏、它的呼吸带到你的电影中间去。于是我开始注意当地人的生活,注意那些藏族演员的习俗,再去理解为什么那些事情会发生在这儿。
现在回头再想,拍《寻枪》时姜文说的一些话是对的,他也是一头动物,你别想驯服他,你要去倾听他的声音,如果你有更大的心胸能够和他交融,你可能就会感召他,说服他。如果我是一个大艺术家,我相信他能听我的,但是那时我是一个小导演,但是现在我们坐在一起,当我已经拥有了一些很茁壮、很坚定的东西,我相信他能听我的。
我突然觉得通过这部电影,我学会了一种东西,不仅仅是从自己的内心,而是要从别人的内心中找出更多的东西,这才是正确的状态,当我看完了黑泽明的传记,我发现他恰恰是以这种状态在拍电影的。(本报特派记者张文伯)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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