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群家人的泪只能咽在肚里
8月27日,在蒙城县的“牛棚”里,我们采访了牛嫂及他们的亲人。早听说,牛嫂是位天资颖悟的作家,她说起话来温文尔雅,一看就是牛群的贤内助。
说起夫君最近受到的流言伤害,牛嫂痛心不已: “牛哥说,他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男儿有泪不轻弹。若不是难到一定程度,他不会跟我说这。当初来蒙城时,他没和我商量,只是把决定告诉我,他当时非常兴奋,说是要去那个养牛大县。这么多年我跟他也习惯了,他永远是把决定告诉我,从来不会跟我商量,他做什么事情,就是一种惯性。当时我蒙了、傻了,我们不懂、我们不理解,我背着人哭泣。
“牛哥是我家的主心骨、是我们的魂,我们深深爱着他,总认为他的决定一定正确,所以我们只好无奈地接受啦。他临走之前跟(我们的朋友)吴俊说:兄弟,这家就交给你了。多有意思!什么叫把家交给你了?刚开始,我很不理解,而且非常生气。当然,他们之间那种情谊,甚至都超越了亲兄弟的情义,牛哥凭什么将家一撩,走啦,让吴俊兄弟来管。凭什么把家交给人家了?
我开始以为他只是下去锻炼锻炼,没想他一去就在那儿扎下啦,一年回来呆不了几天,回北京,都是为县里办事,招商啦、开会啦、申请批文啦,这才回北京。快4年了,他每年回家的总时间,加起来超不过1个半月。牛哥的三个春节都是在蒙城过的。 “有一段时间,我们家里的经济情况很困难,说来也许你们不会相信。因为牛哥原来特别喜欢搞摄影,摄影人都知道,摄影仅次于吸毒啊,买器材,成天买胶片、冲胶卷。这是非常大的支出,他攒的钱基本上就干这个了,也就是说家里已没有什么积蓄了。到了蒙城后,他说聋哑学校太穷了,需要支持,于是,就将两笔广告费,共计220万全部捐到了学校。当时,我们家里也很困难,我还以为怎么也得给我们点钱,我想哪怕是10万,5万,哪怕是再少点也行,总得让我们正常生活、过日子呀。可是,他没有,一分也没给我们母子,全部捐到特校去了,他说孩子们需要钱,必须拿过去。而且,他把所有的演出费,也全部捐到了学校,因为学校有10%的学生家里非常穷,他说,他们比我们更需要钱。他为啥3年没有回家过年?他都是去学生家里去了。他回来跟我说:你知道什么叫一贫如洗吗?什么叫家徒四壁吗?当你看了那些孩子们的家就知道了。当时,我特别不理解,特别生气。我说就是把你剁成饺子馅,包成饺子,蒙城人都不能一人分到一个,凭你能怎么样?当时,气得我浑身哆嗦,我说你有必要吗?为什么就要以牺牲家庭为代价,这是我绝对想不通的。足球世界杯的时候,我和他在韩国长谈了几次,但他根本听不进去。孩子当时马上要考高中,现在家家都只有一个,谁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笑笑说,咱孩子有骨气,不用家里管照样成龙,不信走着瞧!
牛哥的助手吴俊接着说,孩子完全是靠自己考上了重点高中,重点大学。牛哥平常老和孩子说,你得凭自己,不要靠爸爸妈妈,我不会为你上重点学校找关系,为你开什么后门。孩子真争气,他在高考的时候正好闹肚子,考堂上还让老师陪他去上厕所拉稀,本来他完全能考600多分,结果,考了551分。孩子后来上了北京理工大学学市场营销专业,大一就过了4级英语,后来又考6级,托福考了500多分。孩子很自觉,会自己督促自己学习,说到这,吴俊的眼圈红啦,泪流了出来。他说:“牛哥的孩子太懂事了,他很清楚,这几年家里的生活很拮据,妈妈给他100块钱,过了一个月他身上还有90块钱,他的老师就说,真不敢相信他是牛群的孩子,大明星的儿子,孩子每天背着用大可乐瓶子在家灌的凉白开去上学。”
牛嫂接过话茬:“那几年,家里正需要钱,孩子的教育需要钱。我们家以前从来没有为钱愁过,但那段时间,我们家真的感到特别困难,那段日子我就觉得,唉哟!怎么今天又要交水电费了,明天又要交煤气费,后天要给孩子交学费了,大后天又要交电话费什么的了,啊呀!怎么要支出的钱这么多!越没钱,越觉得要支出。
但我从来不将这些困难讲给牛哥,硬撑着。我俩从不吵架,因为他年龄比我大,所以他永远是拍着我的脑袋说:听话!我当时哭过好多次,因为我妈妈的身体不好,她住院了。我妈妈是2002年3月2日住院抢救的,在那之前,我妈妈已病了两年多了,到3月25日经过23天的抢救就去世了。我和爱玲(吴俊的爱人)、吴俊每天晚上彻夜陪妈妈,医生说晚上12点到第二天早上3点病人最危险,我们就每晚守着,夜夜不敢睡。这期间牛群回来。他两眼发红,疲惫不堪,但还是一夜没合眼陪着妈妈,第二天,他就又匆匆去办蒙城的事了,后来,妈妈临终前他回来见了最后一面,妈妈虽然已不省人事,牛哥流着泪给我妈妈跪下啦。妈妈是个演员,报幕的,是个很要强的人,她没活过70岁,68岁就去世了,我觉得真对不起她,妈妈住院时虽然能报销,但别的方面也要花钱,而且这个钱我又不能让我父亲来付,我就得想办法,我还有个妹妹,什么办法都想到啦,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负责,最初判断只能活5天的妈妈结果多延长了近20天。当时要是有钱,我就会让我妈妈住单人病房,实在没办法。出殡那天,牛哥回来啦,他执意将妈妈的灵柩安排在鲜花之中,他说,妈妈喜欢灿烂。第二天,他跟回来一样,更疲惫地走了。这时,我真的受不了啦,非常非常非常的难过。那时起,我因为侍候妈妈就养成了一个习惯,睡觉不能关灯,一关灯妈妈的身影就会在我眼前,我简直要发疯了,我几乎要崩溃了,有一次,我懵懵的开着车在三环路上,狂奔啊!直到把一箱油都耗光了,然后我就趴在方向盘上哇哇地哭,我真的太难过,我开着车每到一个地方就说:噢,我妈来过这个地方。吴俊夫妻俩发现了我快要崩溃了,就硬拉着我离开了北京,来到南京,去她们家去散心。他们变着法给我做各种吃的,到各处转!
“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真的非常感谢牛哥的单位现代出版社,他这么多年在蒙城不拿一分工资,是出版社给牛群发工资,而牛哥自从进了这个出版社,几乎没给人家干过活,而都有他的2000块钱的工资,而且一到逢年过节就通知我们去领东西。当时,我真是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领,这些钱对我们太重要了。所以,我们家开始紧缩银根,家里的电话费、四五个人的手机费压缩到500以内,那时,我们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牛哥不知道我们的苦啊!其实他也很苦,为了蒙城的招商引资,他每天东奔西跑,为了学校的孩子,他到处伸手求助,说,谁爱孩子,我爱谁。他和老板们在一起时,人家好心对他说,应该考虑送孩子留学去,他就说,留什么学,有本事,今后自己出去,才叫男子汉。我们那些孩子穷得几乎都吃不上饭,有钱应先拣他们花。我说你这是些什么逻辑呀。我当时就是想不通,你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怎么就能放下什么都不顾了,连家庭都不要了!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的裸捐!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不知道是否有法律允许你,你说献出来就献出来,什么也不留的就捐了,这是我始终不理解的。非典期间,北京是重灾区,他仍没回来,他说,学校的孩子更需要他,只打了个电话。”
吴俊接着说:每次牛哥回到家,我们都想跟他谈,但一看他那极其憔悴的样子就心软了,牛哥也真的是吃了不少苦,他工作在外,家常饭是方便面,就这还经常有了这顿没那顿的。我们这点苦、这点累算了!可不能再给牛哥添累了。娱乐界的朋友们知道了家中的窘况,非常不理解,好意对牛嫂说,劝劝牛哥,悬崖勒马还为时不晚,如若不听劝,乘咱还年轻,吓唬吓唬牛哥,离婚,我就不信牛哥不听话,因为你俩的爱情是与天壤同寿。这时,牛嫂总是苦笑一下,牛哥拿出这样的牛劲来拼命为蒙城做事,总也有他的道理。朋友们看着牛嫂日益消瘦的脸,唉声叹气地开起玩笑,牛哥这到底图个啥?我们看他不是神经有毛病,就是替天行道的圣人。玩笑归玩笑,朋友们还是变着法,找出种种借口,来接济牛家。
这3年,因为牛嫂操劳过重,她的体重由120斤锐减到现在的不足100斤。在结束采访时,牛嫂对我们说:要总结我们全家走过的近4年经历为:无奈的接受,无奈的理解,无奈的享受。说到这她笑啦,笑得轻松、笑得慈祥,她说:“到现在,我们知足啦,每至节假日,每到家里有了困难,出版社的领导,县里的主要领导,还有许多的朋友都会来看我们,关心我们……”(人民摄影报社记者 霍玮 陈淑萍 尹玉平) 本文由《人民摄影》报社独家采访并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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