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衡山路一家极其安静的酒吧里见到午马，和在无数剧目中的搞笑打斗乱哄哄一团截然相反，夜色中他独自前来，然后独自离去，没有一个随行，他说已经习惯这样。这个已经年过六旬的男人，有着比他实际年龄年轻得多的精神和比他身体强壮得多的内心，看他最后在昏暗的灯光下坚定地说出“不允许自己哀伤叹息”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句话是他生命的亮光，正像那天晚上他穿在身上的那抹橘红成了整个酒吧空荡荡之中的一点亮色。

　　1942年午马出生于天津的一个梨园世家，这样的成长环境使他的骨子里有了表演的因子。少年时期，午马随着父母先是去了广州，16岁那年举家迁去香港。而正是这十几年内地生活的经历给了午马机会最终走上了演艺道路。当时，有一个话剧在招收演员，剧中需要一个会讲普通话的演员，而当时的香港能把普通话讲好的人少之又少，午马顺利出演了这个话剧，惟一的原因就是他能讲普通话。

　　这出话剧成了午马进军演艺圈的敲门砖，演出后午马便进入南国剧社演员训练班，成为首届学员。已经四十多年过去了，午马至今还能很快说出自己的首个角色，在电影《花木兰》中出演花木兰的弟弟。虽然现在已经是出演过一百多部电影和电视剧资深老演员，但他还是毫不避讳地告诉记者，第一天演出之后，因为紧张的缘故，几乎站不起来，巨大的心理压力使得他整个胸口都闷得慌。

　　午马是清醒的，进入演艺圈不久便认识到，这是个靠面孔说话的圈子，光有实力是远远不够的。清醒的午马也是聪明的，认识到这一点后，他随即把工作的一部分转向了幕后，做导演的工作，这个时候距离他入行才两年。

　　午马是幸运的，得以跟随一代武侠电影护法导演张彻身边做副导演，练就了一身过硬本领。当时和午马一起在张彻身边的还有吴宇森，现在吴宇森已经在好莱坞闯出了一片天地，而午马则留在香港见证着香港电影的变迁，从极度繁华一直到衰落，不紧不慢地进行着自己的事业。作为一个香港老电影人，他通晓香港电影的太多掌故。他参与了邵氏影业最繁华的时候，采访中，像是对邵氏感恩一样，他滔滔不绝地述说邵氏影业的曾经辉煌和令人叹息的衰落，一个老电影人的赤子之心由此显露。

　　近年来，和很多香港演员一样，随着香港电影的萧条，午马也越来越多地来到内地拍摄电视剧。然而以一个花甲的年纪，他又开始学习做电视剧导演，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新的领域，他要从头开始。

　　从18岁进入演艺圈开始，午马便一直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劳碌地过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停歇，一直到五十多岁，他才有了自己的婚姻，有了自己的家。午马说他会一直做下去，从来没有想过退休：“如果要我退休，只有是我被淘汰了……”不过他也对这一天有了打算，如果哪天真的被淘汰了，他想拍摄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将是一部没有声音的电影，他坚持认为，真正内心的东西可以完全通过表演展现出来，而不需要声音。

　　午马说自己是一个乐观的人，因为在他看来只有没办法面对的事情才能有这样的表现，而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应该去积极面对的，“哀伤叹息是很消极的东西，我不需要”，午马喝下一口咖啡，为自己大半生的生活做了这样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