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迷 失

　　八月的酷暑丝毫没有减弱一帮热爱篮球的少年的热情，在广岛举行的“全国夏季高中生篮球联赛”吸引了无数球迷前往便是最好的明证。而在那参加全国大赛的59支队伍当中，也有湘北这支年轻的球队。而在神奈川，所有的新闻媒体也都对这场联赛表现了极大的关注。

　　神奈川县立第一医院·仙道的病房。

　　“护士小姐，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仙道微笑中。

　　“那个……至少还要一个礼拜左右吧。”护士小姐报以微笑中。

　　“可是，我能不能先回家修养几天呢？”仙道继续微笑中。

　　“恐怕不行哦，”护士小姐勉强微笑中。

　　“我真的很想看全国大赛的情况啊，护士小姐能不能通融一下？”仙道依旧微笑中。

　　“……”护士小姐晕厥中，后调查原因乃是过于兴奋所至。

　　“老哥，你看我帮你带来了。”缘推门进来就大声说，“最新的《广岛报道》和《朝日体育快报》，你在这里一定已经寂寞死了吧。”

　　“小鬼！”仙道笑着击了一下缘的肩，便迫不及待地翻开杂志看有关全国大赛的报道，“分组的情况决定了吗？湘北和哪些球队一组啊？”

　　“湘北吗？喏，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仙道一看之下，吃惊不小：“什么？第一场就和全国八强的丰玉高中？”

　　“还不止如此呢，即使他们赢了丰玉，下一场的对手是蝉联四界全国冠军的山王工业，连我这个国中生都听过的强队。”缘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山王工业？……”仙道沉吟道，“流川的对手很强呢。”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和山王对决？说不定他们第一场就输掉呢！”缘扮了个鬼脸，“而且你不要老是‘流川、流川’的挂在嘴边，依我看，那个家伙根本就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惟我独尊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那样的家伙根本连当篮球手都不配啊。”

　　“嘻，或许吧，”仙道没有反驳缘，“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或许你是对的，不过那个家伙一定会打败山王的。”

　　“哎？”

　　“他们的目标不是‘称霸全国’吗？”

　　“但这不代表他们一定会‘称霸全国’呀，有太多的球队以‘称霸全国’为目标，但是真正达成的只有一支而已。也许只是他们一相情愿的狂妄想法罢了。”

　　“狂妄？他们是有够狂妄了，不过，……只有狂人才会了解狂人吧。”

　　“我越来越听不懂你说的话了，”缘疑惑地看着仙道。

　　他“哈哈”笑起来，“不，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真想看全国大赛的比赛直播呢。可惜医生不让出院的说。”

　　“啊！有了！”缘一拍大腿喜道，“医院的大厅里不是有电视吗？可以拜托那里的管理人帮忙看看，说不定会同意播全国大赛的情况呢。”

　　他一提议就往楼下跑去，仙道不禁莞尔。不一会儿缘就推门进来，一看他荡漾着笑容的脸就知道一定是成功了。

　　“护士长说了可以，哈哈！以后老哥你就不用担忧啦。”

　　“谢啦。”

　　“咳，我们之间还用说客气话呀。”

　　“嘻嘻，也对哦。恩，明天上午是湘北的第一场比赛，你也来一起看怎么样？”

　　“湘北？”缘现在是敏感时期，一听到在这个名字脸就耷拉下来，“我不要！”

　　仙道无辜地看着他，“也罢，我一个人看吧。”

　　…………

　　8月3日，日曜日。

　　望着一早就阴霾的天空，仙道不禁埋怨老天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阳光灿烂的休息日。窗外阴风怒号，浊浪排空，雷声隆隆，兴许是台风的前兆。

　　“不知道广岛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希望是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他一边想，一边翻开篮球杂志，“今天是他们和山王的比赛呢，这样的话，流川的对手一定是那个‘全日本第一的高中生’——泽北荣治，嘻嘻，你是即使碰到那种家伙都不会后退的人吗，流川？那个叫泽北的，连我也似乎赢不了呢，……那应该是国中时碰到的对手了吧，现在连样子都记不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来……”

　　“老哥，我带中餐来了。”缘推门进来，看到仙道摊得满床的篮球杂志，叹了口气，“唉，你真是……要是被老妈看到，一定又要骂你散漫了，亏你还是我哥呢，竟然要我帮你收拾这些。…………哥，哥，你怎么了？”

　　“啊？”仙道一直在回想曾经和泽北的较量，竟没听见缘的说话，直到他唤了三声才回过神来，“没什么，今天要快点吃饭咯。”

　　“为什么啊？”

　　“湘北首战告捷拉，今天是和山王的比赛，怎么能错过？”他打开便当，也不看里面有什么菜，胡乱吃了几口，抬头又问，“你真的不想看？”

　　“都说了不要嘛！反正是一定会输，不用比都知道结果啦！”缘赌气说，“更何况又是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的比赛，我才不要去！”

　　“那好吧，你留下帮我收拾房间，我走了。”

　　仙道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病房，剩下缘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房内。

　　“搞什么嘛，真是的。”缘一边抱怨，一边开始整理被仙道翻得乱七八糟的杂志、报纸，他发现仙道的报纸来源非常之广，不仅有本地的，竟然还有来自广岛的，而且几乎都是当天或头天的日期，不禁有些惊讶。他随手拿起一张《广岛晚报》浏览了一下，又发现有一些报道被剪了下来，翻翻其他的杂志，常常有整篇报道被剪裁掉。

　　缘有些好奇，想看看被剪掉的都是什么文章，于是又在房间里四处找了找，果然找到一个塞满了零碎纸片的文件夹。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都是被剪下的报纸摘要。

　　房间的光线有些昏暗，外面的雷声愈加震耳欲聋，忽然一个闪电，紧接着打写一个很响的响雷，缘打了个寒碜，将窗户关好，又打开日光灯。

　　他拿着那个文件夹坐在床上，仔细地阅读起来。里面有关于县大赛的情况介绍，有陵南比赛的赛况报道，有全国大赛的最新消息，有美国NBA的精彩回顾，……总之囊括了缘所感兴趣的所有信息。他就这样专心至致地一篇篇翻阅过去，突然看到有一地方全部收集的是县大赛有关流川的内容，尤其是关于仙道与流川的比较评价。

　　他本来极度讨厌流川，但是他又禁不住想要去了解仙道心目中的对手究竟是如何的角色，两种矛盾的心理斗争了一会，终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由于有些文字仙道在上面划了横线，缘于是先注意到那些文字：

　　“本次大赛的神奈川区有一位倍受瞩目的新人球员，他就是率领湘北高中获得县内亚军，并跻身五位最佳球员之列的流川枫同学！他以一年级的是身份成为继海南的阿神之后平均每场比赛得分最高的选手，在比赛中充分展现了作为湘北王牌的实力，……在与陵南的决赛中，和天才球员仙道几乎不分伯仲，几次令陵南陷入危机……笔者亦认为，他是县内对仙道同学最具有威胁性的挑战者。”

　　又有一段文字：

　　“流川枫平时为人冷淡，但在比赛中却能发挥出超越高中生的水准。曾经笔者在观看湘北与海南之战是曾卤莽的断论‘流川枫的缺点在于个人英雄主义，独断独行的打球风格只会扩大与王者海南的差距……’然而事实上与海南的上半常比赛，流川同学一个人独得25分，在队长赤木不在的情况下将比分追平……本场比赛，使流川同学成为在县内与天才仙道呼声同样高的选手。”

　　又有一段文字：

　　“根据笔者的赛前了解，湘北高中曾在友谊赛时和陵南碰头，当时以一分之差落败，可以说这次的胜利是一雪当年之耻。两队的王牌选手流川枫和仙道彰在比赛中展现了惊人的实力，作为新人出现的流川同学在这场比赛中的成长是显而易见的，但从整体上分析，不论是体力、领导能力、遇事的冷静程度上，还是仙道同学略胜一筹。”

　　又有一段文字：

　　“由于在与海南的比赛中，流川枫因为体力不支而在下半场最后三分钟下场，故此在与陵南的比赛中，他特意保留体力至下半场，与天才仙道一决胜负。这样的战术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以说能够想出这种方法的流川同学对与打败仙道同学已经有了十足的信心……而事实也证明了湘北最后的胜利流川枫功不可没。……”

　　缘愈看愈诧异，有到着一点儿不服、甚至，一点儿嫉妒，但是一种想要与流川再次交手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

　　“笃笃——”有人在房间外敲门。

　　缘以为是护士小姐来查房，走过去开了门才知道原来是教练。

　　“教练好。”

　　“你好，仙道呢？”

　　“呃，他在下面的大厅里看比赛，您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吗？”

　　“没有，人太多了，是山王和湘北的比赛吧，连附近的游客都专程来看呢。好挤。”田冈一边擦着汗，一边环顾仙道的病房。“他的脚伤医生怎么说？以后还能走路吗？”

　　“应该还有希望吧……不过打篮球就……”

　　田冈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我知道，我知道，真是可惜啊，本来我很希望看到你们兄弟两个的合作，可惜啊……”

　　“教练，我可以问一下有关我哥哥和流川枫之间的事吗？”缘收起那本文件夹，问道，“我哥哥他似乎特别在意流川枫，而且，在流川枫的心目中，我哥哥又是如何的存在呢？”

　　田冈似乎有些啐不及防，想了一会说：“他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流川还是个刚进国中没多久的少年，当时的仙道还有些看不起他喱，不过到县大赛的时候，他已经视流川为最危险的挑战者了。他们的关系，应该是……同期的对手兼朋友吧。”他好不容易想出一个词来形容。

　　“同期的对手兼朋友？”

　　“是啊，没有人能够介入到他们的关系中去，虽然有很多人都自不量力地想介入，但是都因为没有达到足够的水准而没有成功。——我不知道这样的解释对不对。”

　　“啊——？”缘越听越糊涂了。

　　“你还是自己问你哥哥好了。”田冈喝完茶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您不等他回来吗？”

　　“不了，比赛还要等一段时间才结束呢，麻烦你转告他我来过了。再见。”

　　送走了教练，整个病房里又显得空空荡荡起来。窗外的雷雨已经渐渐小了，可以听到雷声远去的声音。

　　缘百无聊赖中打开收音机，不经意间听到“山王……湘北……”的声音，他急忙调整频道，接受山王VS湘北的比赛转播。

　　“广岛的雨越来越来大，……目前，湘北比分还落后…………能够反败为胜吗？……啊，现在流川同学…………厉害，不愧是…………那么，湘北又应该……应付呢……这个是……联手盯人……”

　　由于雷雨的关系，声音时断时续，缘只听得出比赛已经进入尾声，而湘北似乎将比分咬得很近。猛得一个响雷打来，收音机一下断了信号，缘有些着急：“现在应该有结果了啊…………”正在焦急间，楼下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欢声。

　　“难道说……………………？！？！”缘猛得冲出门。

　　“听这个声音，似乎是神奈川的代表队赢了……也就是说……湘北赢了！真的吗？真的会是这样吗？”他匆匆地跑下楼，却在楼梯口和仙道相遇。

　　“小缘，你去哪？”

　　“哥，结果谁赢了？是湘北？还是山王？是谁赢了？”缘急切地问。

　　“当然是湘北咯，不然怎么会那么高兴。”仙道笑着指指楼下那群狂欢的人。

　　“比赛的具体情况是怎么样？比分是多少？流川枫进了几个球？光听收音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湘北是在最后一刻反败为胜的，赢了一分，而且……”

　　“而且什么？”

　　“流川的表现不错，”仙道盯着缘说。

　　“表现不错？”缘沉吟了一下，突然摇着仙道的肩大声道，“不是表现不错，是非常好吧？？！！你说，比赛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你告诉我！流川和泽北一对一的情形啊！你告诉我啊！”

　　“具体情况，媒体会马上有数不清的报道，你想了解整场比赛的情况的话，可以向彦一借录影带。”

　　“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比赛中一定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对决是吗？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缘红着眼睛大喊。

　　“缘，”仙道推开他，冷冷地说，“有些事情，是要用你自己的眼睛才能了解的，旁人的转述对你来讲没有任何好处。”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留下心中充满疑惑不安的弟弟转身而去。

　　“……缘，并非我无情，只是，如果你自己不能领悟到你所缺乏的东西，就没办法具备向他挑战的资格，更不要说让他对你产生追赶的念头了……这件事，只有靠你自己去领悟。”

　　盛夏的午后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湘北的大起大落在神奈川流传深远，昨天还是打败山王工业的冠军热门话题，今天却在八强赛中输给了全国四强的爱和学院，令人扼腕痛惜。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悲欢离合真是千年不变的真理。昨天的雷雨过后，今天依旧是晴朗无比的盛夏。

　　傍晚静静地来临了。天色昏暗，陵南的队员们陆续告别回家，越野和缘留下来打扫体育馆，说着说着，越野突然问：“听说你问彦一借了全国大赛湘北比赛的录影带？”

　　“是啊，”缘点点头。

　　“你没有看现场直播吗？”

　　“唔……有点事……”缘支支唔唔地说。他顿了一顿，又道：“可是谁又料得到，湘北竟然会输给爱和啊？”

　　“不是很正常的吗？湘北在和山王的一战中已经大伤元气了，而且爱和也是以全国冠军为目标的强队，其实湘北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

　　“湘北也好，爱和也好，强队总是层出不穷啊。”缘淡淡地说。

　　越野看了看缘，心道：这小子，现在说话的口气怎么这么像仙道？？

　　他想了想，又说：“刚刚彦一说，湘北高中今天下午就回神奈川，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吧。”

　　缘立即抬起头，急切地问：“这么说，流川枫也回来了？”

　　越野心中有点好笑：毕竟是小孩子，稍微引诱一下就把心里话骗出来了。他清了清嗓子，靠近他说道：“根据可靠情报，流川枫被选拔去参加全日本青少年集训了。”

　　“全日本？真的？”

　　“恩。”

　　“真的是真的吗？”

　　“恩。”

　　“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吗？”

　　“恩！”越野有点不耐烦了。

　　“你真的是说认真的…………？”

　　“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越野气喘吁吁，这小子怎么问这么多遍啊。

　　缘有点震惊。虽说他已经慢慢认识到流川的厉害之处，但他没有想到居然会优秀至此。全日本青少年集训是为国青队选拔新人而组织的特别训练，也为十月份举行的亚洲JR杯大赛推荐人才，能够参加那样的集训，这说明流川的实力正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

　　“你怎么了？”越野试探着问。

　　“呃？我……我只是觉得很惊讶 ……流……流川前辈才只上高一吧。”缘疙疙瘩瘩地说，“不……不过，我想我进入高中以后，……迟早有一天，会……会……到他的境界吧。”

　　“哼，你说迟早呀！”越野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冷笑道，“迟早是‘迟’还是‘早’呀？你以为他会等着让你来在追赶吗？你以为他会等你上高中、大学……直到追上他吗？你以为他会原地不动地等你到达他的境界，然后给你机会让你和他一对一吗？老实说，我对你可真的有点失望了。”他最后的一句话虽然语气不甚严厉，但却深深刺到缘的心里。

　　“我当然不会那么想了，可是，”缘辩解道，“我已经很竭尽地努力了，我认为那样就可以一步一步地追上去。”

　　“一步一步？少笑死人了！等你抱着‘一步一步’的心态缓缓追上现在的他时，将来的他早已站在你根本高不可攀的境地对你冷笑了！你以为他现在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在不断使自己变强啊？全国大赛上的他和县大赛上的他简直判若两人，现在他已经入选了全日本青少年集训，也许很快会进国青队，甚至代表日本参加亚洲乃至世界的比赛！现在的他正在以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速度前进着，而你却说什么‘一步一步’地追上去，你以为用你这样玩世不恭的态度可以追赶得上流川枫前进的步伐吗？”

　　缘被说的无言以对。

　　“抱歉，我无意批评你，也许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国中生，你确实已经非常优秀，我也不想否认的实力。我所对你的失望，不是因为你的技术，而在于你作为一个挑战者所应具备的态度。你知道，那个时候，流川枫是如何追赶仙道的吗？友谊赛的时候还根本无法一个人应付，到了县大赛却成为最危险的挑战者，短短三个月时间就进步那么多……你现在应该明白仙道之所以敬重流川的原因了吧？ ……

　　“你想成为想那样的选手吗？你其实拥有那样的资质，你是仙道的弟弟，你们的篮球天赋是与身具来的，但是你现在的气度却没办法达到仙道的境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等有一天，你能让流川枫的挑战的眼神从也出现在你的身上时，你才算可以代替仙道成为让我们信任的王牌。”

　　越野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据他后来说，这是他高中里最威风的时间。

　　来源:搜狐动漫论坛-灌蓝高手 作者:shinta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