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话剧版的《生活秀》登上了京城的舞台。王姬、蔡国庆等明星的加盟让这出剧成了今年迄今为止最受关注的一部本土话剧。导演田沁鑫一方面展示了自己在舞台上控制明星演员的能力,另一方面,她更尝试了如何把一部市民小说改编出一种超越生活的飘逸感,所以这出《生活秀》大幅加重了对吸毒者久久的关怀。 主打评论 生活的轻与活着的重 田沁鑫着实不简单。在一个如此轻浮的时代里的,她能如此大胆地嘲笑着轻浮的世风,又是如此大胆地在商业戏剧的简单风格中,调动着自己对舞台的掌控力,使得戏剧在心理时空与现实时空中自如穿梭,挑战并扩展着大众观众的接受度。 戏中最值得关注的当然是王姬。在王姬所扮演的来双扬身上,我看到的是田沁鑫与王姬这两个女性的惺惺相惜,我看到的是她们共同背负着的一种女性对生活的承担。来双扬所要面对的,一面是轻———这轻,来自于她所宠爱的弟弟久久的不肯面对现实,来自于久久以吸毒为代价的逃避;一面是俗———这俗,来自于她的兄长与妹妹在世俗的艰难与挤压中,虽然近乎卑劣但一样充满理由的自私自利。与久久和兄妹相对比,来双扬的生活无疑是有重量的,她所显示的,是个人对生活应该而必然的承担。 但奇怪的是,这份沉甸甸的重量,却没有自如地转化为观众心头的感受,在传达过程中,这份“重”被消耗掉了许多。我想这有两个原因,其一,与“重”构成对比的轻与俗,其实并不足以显示出“重”本身的含量,无法把这重量的实质与内涵呈现出来。我想,要显现出生活的不可不承担的重,最有力量的,是展示那个“重”本身所蕴藏着的无奈。只有展示承担的人所经历的内在消耗,才会显出重的难度。 另外一个原因是王姬在戏中有两种表演风格,在戏的前半场,是一种近乎表现主义式的表演风格,台词非常简短,动作也异常夸张;而在后半场的家庭会议中,她又是在现实情境中表演。对于这两种表演风格的过渡,她们显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连接方式。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两个细节问题。大的方面,大屏幕所呈现的影像以及铁笼子与保利剧场的舞台在比例上显然是不协调的;小的方面,来双扬架在了脖子上的刀扔在地上时,只有道具刀钝钝的声音,没有任何音效与之配合。这一场原本紧张的戏,却在那道具刀纸片一般的跌落中被消解得一干二净了。要与国际水准接轨,把细节做足,是一个基本的门槛吧。 我愿意给它三个星再加半个星。三个星是给这出戏的,另外半个,是额外送给蔡国庆的。我想,甚或他在其中的良好表现会吸引更多明星大腕返回舞台,只是这个后果是福是祸,现在实在不得而知。 □陶子评分:★★★☆ 感性分析 尝到了苦,然后呢? 小说里的来双扬最引人争议的是她对九妹的利用,她用九妹的终身换来房管局长的支持。舞台版彻底地删除了这层交易,进而的,舞台上的来双扬不再是个人了,她成了精灵,出落得十全十美起来。不管是来双瑗评价的虚荣、来双元指责的溺爱,这些缺点都粘不上来双扬的身,抖抖肩膀就扑簌簌落了。 当然,落下来的灰尘总要依附点儿什么,于是它们便被来双扬的兄弟姐妹吸附过去,我们看到的是些惹人厌弃的哥哥妹妹在欺负这个完美的来双扬,是生活在欺负好人呢。 这其中,来双久是不同的,编导和蔡国庆一起把久久的戏份儿加重了,但也抽取了他的人格———叙述者是没有人格的,舞台上的久久什么都没做,只一件:美化来双扬而鄙夷其他人,使两极化的人物更加对峙起来。 的确,生活是有太多不如意、太多艰难,可我们应当夸大生活的苦难吗?我想不能!或许这样讲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没受过什么苦、一帆风顺长起来的。但至少小说里的来双扬不是这样:她夜半守着鸭颈摊,想着家里糟心的事儿心里也会陡生委屈,可事情总归要处理的:第二天她便找到理由与大哥谈判去了;又一天,她挤在九妹的房里哭个昏天黑地,可也像书里写的,“来双扬这个女人。哭是要哭的,倔强也是够倔强的,泼辣也是够泼辣的;作起事情来,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脸皮上的风云,是可以随时变幻的。手段也是不要去考虑的。”随后她便施展拳脚,三下五除二地把房子、侄子、追求者和妹妹的几件大事都给办了。 以上是小说的情节,小说里的来双扬。与舞台版不同,她是有办法对付生活的。 在那里面,我们舔尝了一个女人的苦,也咂摸到了这女人生命的韧性,说她美也就美在这儿了。在一片世俗的泥潭里,至少有那么点沾着生命气息的绿色植物还活着,她钻出来了。 然而,当舞台上的王姬撕喊着:“我就不信生活起根儿底下就这么苦!”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一个被生活压垮了、没辙了的女人在犟嘴,那是在全剧的高潮———家庭会议之后,再往后她只在光柱下说了句“我去跑房子了”,而后就快到久久吸毒致死的结局了。一个半小时的戏我尝到了苦,却没有看到行动、没有看到对策。于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成了精的女人却没了人气儿、没了精气神了。在我看来,她也就美不起来了。 □任诞第十一评分:★★ 另类视野 一根“猴皮筋” 有句批评人的成语,叫“华而不实”,《生活秀》不是这样,它是“华而朴实”。先说个笑话,电影《谁说我不在乎》里面,饰演精神病大夫的冯巩讲过。 说的是一个精神病人,偏执狂,其偏执的内容是要用猴皮筋做成弹弓打鸟。经过一段治疗后,大夫突然欣喜地发现,病人的眼睛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转。大夫高兴地说:“太好了,他开始注意女人了,这证明他已经远离偏执。” 于是,大夫诱导病人:“你看到了什么?” 病人:“女人。” 大夫:“你想干什么?” 病人吞下一口唾液:“扒下她的衣服。” 病人起了淫心,这更让大夫欣喜若狂。 病人不需大夫的诱导,径自说下去:“我要扒下她的大衣,抽下她的裤带,脱下她的裤子,再脱下她的内裤,———” 大夫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谁知病人接下来说道:“然后抽出她内裤里的猴皮筋,做成弹弓打鸟。” 荤段子说到这里,言归正传。看《生活秀》的过程,我们很可能会经历那位病人或者大夫的精神之旅。 第一步,扒掉大衣,是最低100元、最高880元的票价。第二步,抽下裤带,是走进北京最好的高雅艺术演出场所“保利剧院”。第三步,脱下裤子,是看到令人目眩的多媒体场面。第四步,脱下内裤,是看到令人目眩的豪华演出阵容。 第五步,抽出猴皮筋做成弹弓打鸟,是我们最终看到的结果。 与最初想像中的辉煌截然不同,这最终的结果只是一个质朴的内核。从内容到表现手法、从演出技巧到叙事方式,都朴实无华。 一句话,标准的一出“生活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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