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新闻会客厅》。我想今天的新闻会客厅节目的气氛会跟平常的会客厅节目不太一样,因为我们今天会客厅要纪念一个人,一个我们非常熟悉的人,因为她在昨天和我们说了告别。我们一起来关注一下。
(解说)
6月1日早晨7时6分,著名豫剧表演艺术家常香玉在河南省人民医院因病逝世,享年82岁。当天下午,常香玉的遗体已经被送往郑州市殡仪馆安放,设置了悼念堂。常老穿着大红的绸缎寿衣,静静地躺在鲜花丛中。在覆盖着鲜红党旗的水晶棺上方,悬挂着她的遗照。当天下午已经有不少闻讯赶来的朋友以及部分群众前往殡仪馆哀悼。而遗体告别会定于3日上午在郑州市殡仪馆举行。
常香玉一生信奉8个字:“戏比天大,艺无止境”。在70年豫剧表演的艺术道路中,常香玉这个名字充满了传奇。12岁成名的骄傲,白头偕老的爱情以及用艺术回报社会的壮举,使 得这位老人更令人钦佩,也更令人怀念。常香玉原名张妙玲,1923年出生在河南一个贫苦人家,九岁开始学戏,13岁因主演了6部《西厢记》,名满开封。从艺70多年来,常香玉形成了鲜明的“常派”风格,她吸收了曲剧、河北梆子、京剧等唱腔,被称为“豫剧皇后”。 她的唱腔舒展奔放,吐字清晰;她的表演刚健清新,细腻洒脱。她表演的豫剧《拷红》、《白蛇传》、《花木兰》、《红灯记》《五世请缨》等诸多剧目几乎家喻户晓。
作为豫剧界一代宗师,常香玉的离去令人悲伤和怀念,当花木兰、穆桂英还有白素贞……这些栩栩如生的舞台形象和优美唱段,再次闪现在人们的眼前和耳边时,常香玉这个名字,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感触和记忆呢?
白岩松:好,回到客厅我们今天请来的在现场的客人是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的白岩松白燕升,我的同行,同时我们将连线请进两位客人,一位是常香玉的小女儿常如玉,还有一位是常香玉的徒弟卢玉琴,一会儿我们在连线的时候再跟两位客人进行沟通。燕升我听说从昨天老人家去世之后一直到今天一天多的时间里,你接到了很多媒体的电话关于这件事?
白燕升:是的,昨天我一直在录音棚录音,今天也是在录节目,从昨天中午我就开始不断接到,第一个电话是北京娱乐信报的记者打给我的,后来是齐鲁晚报、华商报,全国各地的,差不多有20几家都来问我,说对常大师有什么样的印象,或者对她的去世你有什么样的感受,所以我确实没有想到全国各地的媒体对于常香玉大师的去世有这么强烈的反响,我当时是非常地惊讶,我也是通过媒体打给我的电话,我知道常香玉大师去世了,我也非常惊讶。所以我就想到了,在我们节目当中曾经无数次的播放常香玉大师的一些精彩的片断,或者是通过名家名段欣赏的方式,或者是通过观众点播的方式,我想了想跟常香玉大师的交往,其实只有两次,只不过是同台演出,还没有更深一步的交往,但是我对常香玉大师一点都不陌生,她的戏我太熟悉了。
白岩松:在媒体跟你比如说打电话,在采访这件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为什么媒体会这么关注常香玉大师的离去?
白燕升:我觉得常香玉大师也好,她本人也好,还有她所代表的豫剧剧种也好,给大家带来的震撼,给大家带来的感受是太深刻了,所以她的离去大家觉得仿佛失去了一些什么东西,所以一定要问相关人士,要想寻求某种答案,所以我觉得从她离去这件事儿上,我们好像又看到了一种希望,大家对大师的一种敬重怀念,或者说对于戏曲的一种关注。
白岩松:接下来我们连线常香玉先生的小女儿常如玉。你好。我是白岩松,我首先要向您道歉,因为在这个悲伤的时刻还要打扰您。
常如玉:没关系。我非常理解广大人民群众对母亲的热爱,所以我非常愿意跟您合作。
白岩松:大家都觉得非常突然,好像大家已经习惯了很健康的一个常香玉大师的状态,突然就告别了,大家觉得这种状态有点来得太突然了,她的病情您能跟我们介绍一下吗?
常如玉:好。她很早,就是两年前,2002年的12月份就已经确诊了她是晚期子宫癌,在这个期间,她在北京就得到很好的治疗。今年的元月份就开始突然地有一个下降她的身体,然后协和医院的王院长就建议我们,如果要回来的话就回来吧,我们就回来了,也就是4月底开始,老太太身体更往下降,5月初、5月中旬的时候就连着病危了。当时这个情况马上就上报了省委,省委领导就马上过来看望她老人家,对我母亲的病情,对医疗人员都进行了最大的、最好的努力,省委领导还有中央李长春同志也对母亲的病有非常非常极大的关心。所以老太太她在治疗方面是受到了最好最好条件的治疗。
白岩松:昨天老人家离世的时候,很安祥吧?
常如玉:她很安祥,我觉得母亲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我和我大姐,我哥,我们四个人,就我二姐一个人在国内,我们三个人都在国外,但是由于母亲身体不好,我们都很早很早,我自个儿来说吧,我两年前就回来了,一直和母亲。
白岩松:都在身边。
常如玉:都在身边,而且我们也是24小时不离开她的,而且我们还请了很多,她同时都有至少两个人以上的人在照顾她,所以她老人家没有受什么罪。
白岩松:明天我们知道,上午要举行告别仪式,现在准备的情况怎么样了?
常如玉:现在吊唁大厅里面,上面四周都是用几尺宽的黑布围起来了,每一个柱子都是大宽布围起来了,中间有一朵大白花。当然花圈特别特别多了,在花圈上面我有一个真实的事情,今天刚刚发生的,我想跟您说一下,就是谭元寿先生,他打电话打到我姐的手机上,他说一定要替他给老人家送一个花圈,并且着重地强调了几次,一定要写上学生谭元寿。
白燕升:这是77岁的老京剧艺术家了。
常如玉:我非常非常受感动,因为我觉得像这么一个大家能够如此地谦虚,这种艺德是我和很多年轻人都要学习的,我觉得有了这个艺德才能够把我们的戏曲搞好。
白岩松:我的同事白燕升也要跟您聊两句。
白燕升:常如玉您好。
常如玉:你好。
白燕升:常香玉大师的去世,我觉得真的我们都觉得非常地遗憾,也非常地悲痛,我是觉得除了母亲的离世,你自己此时此刻心里最遗憾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常如玉:我最遗憾的就是我太自私了,我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太自私了,可以说在这个问题上,在继承常派艺术问题上是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白燕升:我觉得常如玉说的特别好,看来常如玉作为常香玉大师最心疼的小女儿,你跟老母亲的心是相通的。因为我从旁人那儿了解到,其实常香玉大师特别喜欢她这个小女儿常如玉,也希望把自己的艺术传承给她,并且我也了解到你的条件非常好,你唱得也非常好,所以她觉得没有继承常香玉大师的艺术,这个是说出了是她心中最遗憾的地方。
常如玉:白先生,对不起我打扰你,我再跟你讲一下真实的事情就是,大概有一个礼拜之前,妈妈那个时候已经是白天不说话,也不进食了,只是我问她什么事,她愿意就点点头,不愿意就闭闭眼,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我们姊妹几个是24小时值班照顾她,一个人12个小时,那天刚好我是值白班,因为妈妈她老人家的心愿就是把她一辈子的玩意儿传下来,但是我没有做这个,现在我觉得时间太晚了,所以我们就特别地抓紧时间,我告诉我自个儿,每天不能间断唱,这是我妈妈对我的要求。那天因为我值白班,我从早晨到7点,所以没有时间练,到了下午5、6点的时候,我妈妈一天到晚我觉得她都在睡,因为她不说话,闭着眼睛,所以我就在外面在那儿找一找感觉,因为我的低音比较弱,我就在那儿找一找感觉。旁边看她的人就说,哎呀,小妹,你看,妈睁开眼睛了,在笑呢,我就特别快就跑进屋子里,我看见妈对着我笑了,就是她生前那种,就是在找我的那种眼光看着我。
白岩松:因为听到您唱了。
常如玉:她当时就是那种觉得,哎呀,我的小女儿还在练,还在唱我的戏,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我是不孝的。
白岩松:我想还要跟您说对不起,又提到了,等于说燕升也提到了您的伤心的地方。还有个问题,我们也很关心,听说老人家在临走前的时候立了一个遗嘱,能不能把这个内容和为什么要立这样一个遗嘱给我们介绍一下?
常如玉:妈妈那个遗嘱上写得很清楚,就是头一条大概就是说,查一查我的党费交了没有,如果没有把它补齐,是不是头一条我记不得了,反正有这么一条。另外就是不要举行追悼会,不要张扬,因为她想着,她走了肯定会很隆重,她就特别提到这个,而且跟我们交代的,就是说千万不要张扬,悄悄地办了就行了。我们姊妹几个为什么把她昨天去世,为什么明天就要告别仪式?因为我们原来是想在家里边自己的人举行一个小型的仪式跟妈妈再见就算了,后来因为她老人家去世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政府就打电话来就说,一定不能这样,要很隆重地办,因为从中央到省委都很重视这个事情,所以我们也只好服从国家的安排。这是一个。还有一个,她就是说她有一点钱,有几万块钱,香玉碑也有一点钱,看看怎么样把它捐献给巩义,那个地方很穷,捐到教育事业方面去。另外她口头上有一些遗嘱,我们姊妹几个不可以打着她的名义做损人利己,危害国家,危害人民群众的事情,这个在她遗嘱里面也有。另外就是她的遗嘱上还写着,说我走了,要打破旧观念,给我穿红衣服,电视上大家经常看见的《艺术人生》穿的红衬衣,说把红衬衣给我穿上,穿一条秋裤,秋裤不要买新的,只要干干净净就行了,昨天早上我和二姐到那儿把秋裤给她穿上了。说我就穿我那套西装,不要给我做新的,后来我们都不愿意,她说你们要想气我,你们就不要按照我的办,我说了不要做新衣服,那个西装好好的,就给我穿那个。妈妈走的时候袜子是新的,鞋是新的,所有的全都不是新的。
白岩松:还有一个问题,因为我们知道老人家跟老伴的关系特别好,这么多年,以前老人家因为老伴也是先去世的,把骨灰盒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这次你们子女会不会把两位老人家放在一起,有没有考虑这一点?
常如玉:这是一定的,而且我母亲都说好了,她墓碑上要写上张馨珊,艺名常香玉,因为张馨珊这个名字是父亲给她起的,就是温馨的馨,珊蓝的珊,这个名字是父亲给她起的。而且她这一套黑西装也是父亲在世的时候帮她选的料子,给她选的样子。
白燕升:常如玉你好,真是在这个时候提这样的问题,真的又引起了你的伤心处,其实我现在特别想提一个不应该要求的要求,我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真的要经常唱起常派艺术,哪怕自己不登台也要研究好常派艺术,把它传给后来者,我相信老人家九泉之下有知肯定会非常欣慰的,你说呢?
常如玉:是,我一定会这样做,我觉得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和我两个姐姐我们有一个想法,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她对我有一个希望,因为我这么大年纪了,重新开始学是有很大的困难,您是内行,因为我也知道您是非常内行的,您也知道,我要从头开始演是有很大的困难。但是母亲对我的要求就是,你学一个折子戏,学哪个折子戏?红娘的折子戏和杜十娘,妈妈说你到什么地方,你就演妈妈的两娘,我要演,这是妈妈的原话,所以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说,我要把红娘学下来,把杜十娘学下来,然后再和她的学生们一起组织一台很精很精的豫剧的常派的晚会,沿着母亲年轻时代走过的足迹,巡回演出一遍,我觉得作为我来说,我能够做一点点这样的工作,我觉得我心里边可以稍微得到一些安慰的,当然还有其它的工作我也会努力地去做。
白燕升:真的是特别好的一个消息,常如玉我在这里跟您说一个愿望,你什么时候组织这样的演出,到时候给我打一个电话,我肯定去。
常如玉:一定一定,另外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说母亲一直有这个愿望,因为她有病,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所以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她就是希望我能够在咱们中央台教唱豫剧,因为有些人对常派有一种误解,所以说我想通过我的唱,虽然我唱得还很有距离,但是我想通过我的解释,能够让有一些人对常派有一种误解把它改正过来,因为老太太的唱腔您也知道,不知道您听过没有。
白燕升:我太熟悉了。
常如玉:她不是就是一个,不是这样的,她有很多甜美、细腻,我母亲有很多很多细腻的东西,好多人都不知道。现在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可以给你举一个例子。花木兰一出场有一段戏叫但愿得二娘长寿百年,第一句是这几日老爹爹疾病好转,她其中是这样唱的,这几日,我唱得快,因为时间关系,妈妈跟我唱的时候她说不对,你这个音不对了,你唱得不对,怎么着呢?你应该是,这几日,有轻有重,她跟我讲,她说你这个拖腔这么长,你平平搭搭的就唱出来了,观众没有什么觉得你能吸引他们的地方。类似这样的地方太多太多,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在您那个节目,就是说做一个教唱常派的连续的节目,就是咱们把常老太太真正的原始原味的东西把它跟大家讲解一下。
白岩松:最后我们要说的是对所有家人的慰问,节哀,另外您刚才说得特别好,你们接下来在老人离去之后,你们继续的努力会使老人家的艺术生命继续活下去,而且越活越好。
常如玉:是。
白岩松:好,非常感谢您。老太太给你留的最深的印象是什么?个人。
白燕升:我就在想首先是戏比天大的品格,因为常香玉大师自己写过一本书就叫戏比天大。
白岩松:她好像走到哪儿这四个字就说到哪儿。
白燕升:没错,这成了畅想与大师的一个符号或者代名词了。我们说其实对于现在的年轻的从业者,如果真正理解了戏比天大,为艺术献身,在舞台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唱戏大,我觉得也就能真正做好了艺术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另外一点我现在想了想,看常大师的这些代表性的剧目,包括在上个世纪30年代左右,形成豫剧的五大名旦那个时候看起一直到现在,其实在常香玉大师身上我觉得一直体现了用现在的话说与时俱进的一种改革创新的精神,我觉得这可能是大师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财富。
白岩松:就是对他们这些大师来说戏比天大,她不光是跟别人说,可能一辈子是在对自己说的。
白燕升:没错,因为其实说到豫剧跟常香玉大师以及这五大名旦,常陈崔马严的关系,其实在五大名旦形成之前也曾有过三大名旦的说法,但是到了常香玉老先生他们这一辈艺术家,可以说是豫剧的奠基者,把艺术提到从没有过的高度。
白岩松:一个人和一个剧种。
白燕升:没错,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我们说今天说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说常香玉大师看起来都不为过,所以一个大师的离去,我们说不光是对于一个剧种,在整个戏剧界真的都是一个损失,所以既然是大师已经离去了,我们年轻的从业者要反思我们应该怎么做。
白岩松:怎么成为大师,成为什么样的大师。
白燕升:没错。再一个就是从大师身上我们应该汲取什么东西,大师虽然人走了,但是她留下来的艺术财富和精神财富是永远带不走的,一直留给了我们,我们应该从这些东西身上汲取更多的营养。
(解说)
“谁说女子不如男”,(唱曲同期)这句话不仅是花木兰的写照,也是常香玉的写照!”除了在艺术上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外,常香玉也在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和行动影响着后人。
1951年常香玉一次次穿越美军的封锁线奔赴朝鲜战场,为志愿兵慰问演出。她在全国各地整整跑了两年,义演180多场,用筹到的钱,捐献了一架名为“香玉剧社号”的米格15战机。此举让常香玉的名字也传遍了大江南北,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也让她有了“爱国艺人”的称号。
1987年12月,她自筹资金22万元设立“香玉杯艺术奖”,以奖励河南地方戏曲的优秀人才。 1998年初, 75岁高龄的她携弟子在河南登台义演,所得6万多元票房收入全部捐献给下岗职工。2003年非典肆虐全国。常香玉又从自己微薄的工资中拿出1万元钱捐献出来用于非典防治工作。
作为豫剧大师享誉海内外的常香玉,同时以热心公益事业而赢得了观众的敬重。
白岩松:像戏比天大,因为从您的这个角度,您更熟悉,他们为什么老人家要一直把它挂在嘴上,而且提醒自己?这个在行里头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白燕升:那就是只要到了舞台上,什么事儿都不如唱戏最重要,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干扰,包括家里家外的事儿,甚至是吃喝拉撒所有的一切的一切,个人的荣辱,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你作为一个演员,到了舞台上,这就是最最重要的。我们可以通俗地理解为,为艺术可以献出一切。
白岩松:我也采访过老人家,老人家在谈到戏比天大的时候也举了这样的例子,正好是你说的这个,家里头当时遇到了很大的事儿,但是晚上有演出,照样要带着笑脸上台,演完了再回头去处理家里这个事儿,说那两个小时我就是属于观众的,所有的事儿她都得忘掉。
白燕升:其实大师的这种精神和她的一生遵守的这样一种品格其实也一直在影响着我们,所以现在来说常派弟子真的是用遍天下来形容丝毫不过分,常派弟子太多太多了。
白岩松:你说到这儿正好我们连线一下常香玉先生的弟子卢玉琴。
白燕升:好。
白岩松:卢玉琴,您好,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常香玉先生的徒弟的?
卢玉琴:我是从小就喜欢常老师,她的艺术感染了我,我是95年开始正式拜师的。
白岩松:我听说您拜她为师还挺曲折的,不是一开始就答应的。
卢玉琴:是的,一开始我是去跟老师说点戏,跟她说说话,后来我该说老师,我想我一生的愿望,想拜你为师,她说我对学生的要求是什么,一是人品好,二是你的艺德好,这两个是主要的,我说老师,你可以在时间当中考验考验我,考验了再说。后来通过时间考验,老师终于发现,她说玉琴我答应收你了,我认为你是个好演员,所以说她答应了。
白岩松:她考察了你一段时间等于说。
卢玉琴:对。
白岩松:她主要要考察的不是你的艺术方面,而是做人方面是吗?
卢玉琴:对,也有艺术了方面,也有人品的方面,这两点都有。
白岩松:老人家对人品的哪些东西特别看重?
卢玉琴:她看重我很诚实,我每次跟她讲话,有些事儿跟她说,探讨一些其它问题,她认为我是非常诚实的人。
白岩松:对诚实非常看重。
卢玉琴:对。
白岩松:我这儿还有一个问题,老人家一走其实做徒弟身上的担子,恐怕从艺术的角度就更重了,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去继承和发扬?
卢玉琴:我是5月19号去看了老师,也是最后一次和她见面,在病床上,我说老师,我跟她开玩笑,我说老师,你今天特别漂亮,因为老师确实精神非常好,两个大眼非常有神,我看了我非常高兴,我说老师你今天心情非常好,说着说着就说到戏上了。她说玉琴,你《札记桩》演得很好,你要继续演下去,而且你现在就要开始培养30岁左右的这样的年轻人,因为这一批年轻人现在在戏曲舞台上算是主力军,他们进步很快,一定把我们的常派艺术一定要继承发展下去,这是常老师的原话,我说老师,你放心,我一定记住你的话,我有学生,我一定把你的多年教导我的经验,我一定好好地传给我的学生。
白岩松:我的同事咱们戏曲频道的白岩松白燕升也要跟您讲。
白燕升:卢老师您好,我是白燕升,卢老师,我代表广大戏迷问你一个问题,您跟常香玉大师学戏几十年了,您跟大伙说一说您理解的常派艺术是个什么样?跟大伙说说。
卢玉琴:好的,常派艺术非常细腻,它的唱腔非常细腻,它是用人物去表现,用唱腔去表现人物,在很多角色上要会了唱腔就能理解人物,它的唱腔非常流畅,非常婉转,有的时候热情奔放,有的时候非常柔和,唱得观众确实是回味无穷。
白燕升:卢老师,常香玉大师这几个代表性的作品,我们俗称叫红白花您都唱过了吧?
卢玉琴:对,我都演过了。
白燕升:刚才就像我的同事白岩松说的,真的希望,虽然大师离去了,希望常派艺术能在你们这些众多的弟子身上能够永远地延续下去。
卢玉琴:谢谢。
白岩松:再见。燕升,我想老人家走了之后,其实今天很多看报纸的人也都在想以后的事情,你看袁世海老先生去世了近两年,评剧方面马泰先生去世了,这次豫剧常香玉老先生又离开了,会不会有的时候一个大师走了,会使一个流派或者说使这一个剧种迅速地有了很大的下滑?
白燕升:我不敢这么去讲,反正说一个大师,一个表演艺术家的离去肯定或多或少地会影响到这个剧种的发展,我觉得我们应该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这样的一些问题,说到常香玉大师,我想到了以常香玉大师为代表的这五大名旦常陈崔马严,常香玉老师、陈素珍、崔兰田、马金凤、严立品,到目前为止只有马金凤老师83岁高龄还活跃在舞台上,所以别等到这些大师们离去了我们再来总结经验教训,所以趁他们在世的时候,这些后辈者或者说这些年轻的从业者,真的应该找机会创造机会,跟大师多聊一聊,多学一些戏,把他们身上的那些精华,他们某一个流派的精髓真正学到自己身上。别到时候大师都没有了,我们再去找人,我们再去找录像,或者再道听途说,不是有一句话说叫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嘛,这实际就涉及到一个很大的问题,如何继承和发展大师留下来的这些,不是一个简单的模仿。
白岩松:常香玉老先生给豫剧带来了什么?
白燕升:恕我直言,我今天可能说得有些,如果有得罪了电视机前的某一位艺术家也高,演员也好,也请您见谅,我觉得刚才卢老师说得很好,包括她的小女儿说得也特别好,柔的东西千万别丢,常香玉塑造的是各式各样的女子,现在不要一提常派艺术都是,千万不要把常派艺术给曲解了,所以我觉得对于我们的很多演员来说,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可能是常香玉大师的风格,一定别丢掉女子柔媚的那一面。
白岩松:这个大师的出现又给豫剧带来了什么?
白燕升:我们说常香玉大师是豫剧的奠基人也好,是声腔改革的先驱也好都不为过,所以有以常香玉为代表的五大名旦的出现,迅速把豫剧提升到了全国大剧种的行列,这在全国的地方戏当中,豫剧毫无疑问发展到今天是一个大剧种,不论是刚才我提到的,像常香玉大师经常演的红白花、红娘、白蛇传、花木兰,还是她演的一些传统戏,像什么大记桩、武士请缨,还有现在一些红灯记等等等等,我觉得都是每一个时代的标志,你想想,如果每一个时代,大师都有自己代表性的作品,它能不流传吗?它能没有众多的弟子来趋之若鹜,来学习这样一门艺术吗?所以我就觉得常香玉大师身上还是像我刚才说的,这种与时俱进的精神也是我们年轻人应该学习的。
白岩松:现在的后代,从常派或者说后代的现状让人乐观吗?
白燕升:还好,常派弟子真的是遍天下了,不管是现在我接触到的像胡美龄老师,中年一代的表演艺术家,王希林老师,还有刚才的卢老师,年轻一代的像非常优秀的演员叫王惠,应该说都是活跃在豫剧舞台上的中坚力量,都非常地好。
白岩松:最后一个问题像是一个考题,可能很多的她的弟子也希望听到这样的问题,从常先生以及其他的一些大师来看,你觉得在戏曲方面要想成为大师得具有哪些品格?
白燕升:我们说不管是演员还是我们白岩松,你不也老常讲这句话吗,首先要做好人,人是最主要的,首先要做好人。我们老讲一个人成功的因素老讲到天时地利人和,即便一个人的艺术成就再高,如果他不为人,恐怕也成不了大气候,所以我觉得应该首先做好人,在做好人的基础上真正领会艺术的真谛。
白岩松:其实回头看大师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觉得真可以当成今天的结尾,也算是对常先生的一种告慰,大字里头要把人拿掉了,你也就是一个师了,所以说做人是不能缺少的,怎么理解人上面这一横,可能你得有一手绝活,有一心一意地对事业的喜欢,还有一种创新的勇气,可能加起来就是这个大师的大了。
白燕升:还是刚才那句话戏比天大的品格还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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