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日是我们来到横店的第二天,雨下得很大,雨水几乎冲走了影视基地所有的剧组。冒着雨,我们还是来到了秦王宫,从唯一的出入口,我看到了玫瑰色的大墙和金色的外沿,这一切在阴暗的天色中显得很美艳……面对大自然,庞大的《无极》剧组也只能在秦王宫进行一些琐碎的工作,比如调整布景,调试灯光……整个拍摄场一点都看不出是在阴霾的雨天下,巨大的灯光设备使《无极》在同一天空下呈现出不同的幻象,讓人想入非非!虽然下着雨,但在门口执勤的保安还是带着墨镜,塞着對講机,似乎有些虚张声势。远远地我们看到了无极的武术指导林迪安,他和其它几个武師似乎刚吃完午饭回来,赶往秦王宫。他们看到了我们,我们努力地把自己当作游客,但他们的眼神紧紧地锁住我们,看得让人心虚。我心想:你是武术指导,我不会鸡蛋碰石头的! 4月的天气具有戏剧化的气质。接下来的几天,天气放晴,气温飙升,就像大家可以在网络上、报纸上看到的一样,《无极》剧组和各大媒体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混战,媒体和剧组的关系到达了有你没我的白热化状态。我们原本以为这下得不到有关《无极》的任何消息了,可我们忘了,横店是这样一个地方:万盛街上的钟敲一下,全镇的老百姓都能听到!在横店这个巴掌大的小镇上,只要你仔細觀察,《无极》真的无处不在。 《无极》激起千层浪: 《无极》剧组的到来,使整个横店为之一震。满大街都挂着欢迎《无极》剧组的大标语;贵宾楼成了《无极》剧组自家驻地,《无极》的保安比贵宾楼的更富专业精神;如果你在大堂喝咖啡会受到一阵阵眼光的质疑;秦王宫专门为《无极》所设,游客想在门口多看两眼就会受到保安的喝斥;青壮年劳动力不见踪影,全都剃头做了群众演员;就连演员工会的人,都无心于其它的事物,凡事都为《无极》让道…… 每个周末,都会有大批来自各个地方的歌迷来到横店。原因只为谢霆锋!他们或者成群结队,或者独来独往。他们大多是初中生,穿着校服拿着海报,一边流泪一边高唱“因为爱所以爱”在贵宾楼等到深夜。虽然谢霆锋对歌迷耍酷的本领远远高于表演天分,但仍旧有一大群一大群的歌迷蜂拥而至。这可乐坏了横店的各个饭馆的老板,正是这些“谢氏”歌迷,使小店账本上的数目翻了几番。 除了这些心怀梦想的歌迷,更有一群“白日做梦”的表演爱好者整日出现在通往贵宾楼的车道上。他们穿着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一边在路上左顾右盼一边小声地哼着歌,希望有什么伯乐能够看重自己发现自己。一开始你很容易误认为他们是歌迷,但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他们无心于任何明星,他们关注的只是自己。她们所做的任何表情,任何动作都需要旁人的支持和鼓励。如果你上前询问他们,他们一定会害羞地不回答,她们用沉默来维护自己的偏执。 宁可拉车也不去《无极》: 这是一位三轮车夫对我说的话,去《无极》实在是不得以的一条出路。横店当地大部分的群众演员都是没有固定工作的人。在他们心目中从来没有什么演戏是神圣的事情,演戏就是要吃饭,能有固定工作决不演戏!而且《无极》的条件实在不能吸引人。剧组给每个群众演员一天的酬劳是40元,所谓一天是指10个小时以上,而那10小时以上的钱他们从没拿到手过。所谓40元,12元要被层层盘剥,(其中包含3元的伙食费),如果你想拿到25元,那得等上一个月,如果想当天拿,那么真正能到手里的只有18元钱。最为关键的问题是,《无极》剧组的伙食不太好,群众演员吃不惯,加上又是古装戏,每天要穿20多斤重的戏服。一位群众演员说:"穿上这些戏服又热又累,这还不要紧,那戏服很脏,服装师为了保证戏服颜色的效果,把一批刷过墨汁的戏服,穿在我们身上,把衣服染成黑乎乎一片。我们是实在不能忍受了,才跑到《京城四少》剧组的。" 大获全胜的是他们: 我记得小时候玩过一种动物棋,讲的也是环环相剋的道理:老虎怕狮子、狮子怕大象,可是大象呢又最怕小老鼠。《无极》是媒体的大象,无论我们是老虎还是狮子都不是大象的对手。谁是老鼠呢?虽然我目睹了《无极》的保安对记者说:“你牛逼,你能折腾!”但据我所知这个记者辛苦了半天无非也只拍摄了几张演员们进出贵宾楼的照片而已。和下面这些人相比,记者们真是自叹不如了。他们是明星酒家里的小二、送鲜花的服务员、等在秦王宫门口的三轮车夫! 贵宾楼是横店当地最好的宾馆,但《无极》剧组似乎更钟情于贵宾楼旁的明星酒家,他们几乎每天都在那里吃饭。说是“明星酒家”其实就是个两层的小饭店,装修也十分普通。他的优势在于整个酒家几乎都是包间,而只要《无极》剧组去那里吃饭,那整个饭店都是他们的人。 酒楼的小二长得很黑,尤其是两道眉毛,使人想起了蜡笔小新。经小二介绍,剧组的人最喜欢吃他们的招牌菜:美味金蹄我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先点了两个,结果小二不屑一顾地说:“我们这个金蹄肯定好吃的,《无极》剧组每顿都要吃三十个以上。”于是在小二的推荐下我们要了招牌菜:金蹄、葱烤野生鲫鱼、四季豆炒霉干菜、马兰头豆腐干……这些剧组人员爱吃的菜。说句真心话,这些菜式若放到大城市去,其实是很普通的,但就这样的水平已经在横店数一数二了。当我们问及具体每个演员爱吃什么,小二就不肯说了。我问他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他不怀好意地说,“你一看就是个记者,我不能随便说的。”我说我不是记者,我是追星族而已。他说,“你骗不了我,我一看你就是个记者,你没有追星族的那种激情!”我没想到这里的小二见过那么多世面,实在气不过,又说,“那你为什幺就不能告诉我他们爱吃什么呢?这有什么关系?”他说他把他们当朋友,是朋友就不能随便说。当然他还不忘得意地安慰了我一句:“你要是一般人我就能带你去见他们,因为我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他们。”说完他还不无担心地告诉我们,曾经有一个韩国的记者因为张东健来他们饭店吃饭,不知道他回国在杂志上会写些什幺。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出他很注重小店的国际声誉。 每天等候在秦王宫门口的不止有记者,更多的是三轮女车夫。她们每天都在那里等候,从上午5点到晚上1、2点钟,远比记者有职业精神。虽然有时候一天只能拉到一两个客人,只要是剧组里的人,就算等上一天也就足够了。她们说:“这些演员出手都蛮大方的,本来从秦王宫到贵宾楼5块钱也就足够了,可他们大多会给10-30块。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在早上6点多的时候,还拉到过陈凯歌呢。”我不信,我问他你也知道陈凯歌?“当然咯,人家是大导演嘛!”“他长什么样子?”我问。“高高大大的。”“那他有多高?”“1米85以上。”“那他年纪多大了?”“50多岁吧。”“有胡子吗?”“没。”“那你们说了些什么?”“没说什么,人家在思考!”见到我还是将信将疑,她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又说了句使我对横店人民彻底刮目相看的话,“你以为我不认识陈凯歌?我是横店人!”据说还有一个人在深夜拉到过谢霆锋,而且这位明星给了他100块钱。我说你认识谢霆锋吗?“怎么不认识?广告上不都是他吗?”此时,我已经对横店人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小镇上的年轻人: 横店的上一辈人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依山傍水的普通地方仅仅十年就会有今天如此的变化。当然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是一晃而过的事情,可若是在一个孩子变为成人的十年里,那也许就是决定性的一辈子了。这里的年轻人和其他地方相比相对更加的自信,这也许是明星带给他们的收获。明星们从遥不可及的电视上来和他们生活在同一城镇中,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聊资,这就大大增加了他们自信的资本。虽然老一辈人仍旧认为:演员是没有工作的人才去干的职业。有文化的,长得漂亮的应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比如去这里的工厂当工人!但这里的年轻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喜欢模仿来到这里的明星的穿着打扮,他们渴望和明星一样,最终改变自己的生活。“横店一枝花”们听到最好的评价是“你长得真美,你应该去拍电影!”影视基地的建成和不断扩大成了他们梦想的依托。当然,和当地的剧组人员成为好朋友,是他们莫大的快乐。 生活的两面: 市井生活和梦幻生活构成了整个横店小镇的全部内容。横店整个城镇的生活是十分悠闲的。他们可以在马路上搓麻将,即便是在发动机身边也能怡然自乐;他们还可以只为聊天,放弃生意机会……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是随遇而安的,他们没有城里人那么大的野心,非要成为什么样。如果想过一下演戏瘾,追一下星,演员工会就在不远的地方。所以我经常在街面上看到许多不同的人家坐在一个电视机旁看着同一部电视剧,就问其原因:“这部戏当初还是在我们这里拍的呢,我也演了角色的,随便看看,可能有我。” 还有一群人和这些普通居民截然相反,他们是为横店的影视基地工作的。他们让人感觉到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从过去的十年里他们看到了这里一切的变化,因此他们相信靠着自己的能力一切会变得更好,而自己会是这里面的一部分。他们随时都做着迎接挑战的准备,有着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决心。他们在每一次机会前面都跃跃欲试,而且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如果说横店在这10年里发生了奇迹的话,通过他们的努力没有理由不再发生一次。 横漂一族: 横漂一族大多是影视基地的群众演员,他们多半抱团成为一个个小集体,在横店安营扎寨,等待机会。他们在横店属于独来独往的一群人,在普通镇民面前他们是骄傲的演员;在外来的剧组面前,却又成了最最普通的群众角色。所以他们有时快乐有时悲哀有时尴尬…… 横漂一族里的相当一部分人是心怀梦想而来的,他们来横店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混口饭吃,他们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甚至是明星!我曾经在一个东北饺子馆亲眼看见一个横漂演员喝醉了酒,向一个朋友诉说着心事:“哥们儿我容易吗?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的表演?我台词怎么就比他们差了?你看那个女一号,哪点好了,要什么没什么……”陪酒的朋友也是一脸苦闷,连连叹气。这样的情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演一次。而那些人呢?一笑勉恩仇,第二天仍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谁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毕竟,明天又是另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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