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演前导演王延松为您最后解读
木棉花的一片火红刚刚在广州落幕,经过长达三年策划和半年排演的“史诗剧”《白门柳》可谓呼之欲出。排演期间,关于这出话剧和原著小说的报道已有很多,但因其制作恢弘、内容丰富、阵容强大,在正式公演之前,仍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5月13日正式公演的前一天下午,剧组成员还开了一个“串词会”。记者带着疑问,在会后采访了导演王延松,请他详谈“史蕴、诗心、剧情”。
“我怕委屈了《白门柳》”
记者:在中国话剧界,以中国历史为题材的“史诗剧”并不多见。您是否把这次创作看作一种尝试或者挑战?
王延松: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个提法会引起广泛的关注。德国戏剧大师布莱希特早就提出了“史诗剧”的演剧体系,作为一个西方的演剧体系,“史诗剧”并不陌生。但近几年,中国的历史剧打“史诗剧”旗号的并不多见。但用在《白门柳》上,是很恰当的。
记者:为什么这么说?
王延松:说它恰当,首先跟《白门柳》反映的内容有关系,因为它写的是明末清初那个天崩地裂的时代。明清易代,这是历史本身的命题,这个命题决定了我把它做成“史诗剧”是恰当的。不是我在虚张声势,而是历史本身就有那么大的声势可张,只是看我张得够不够。如果只说它是一出话剧,我反倒觉得委屈了《白门柳》。而且,我对“史诗剧”作出了明确的解释——“史蕴、诗心、剧情”。
历史的盘升和主题的盘升
记者:您一直说,明末清初时,整个社会是个“V”字型的结构,能否再具体讲讲?
王延松:这个剧是写文人、写知识分子的,写他们的心路历程、情感、价值取向,写他们在特殊时代的再选择和再思考。“V”字型指的是“历史的文脉”。戏开在秦淮河,一派繁荣、奢靡、歌舞升平的景象,但问题也已经出来了。黄宗羲是第一个出场的人物,“V”字型就从这里开始。他出场后,(剧情)一直往下走,问题越来越严重。随着历史的进程,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弘光登基,所谓“大明血脉”苟延残喘地维持了几年。中国文化人的内心世界、知识分子的情感、思考也随着历史走向一直向低点走。下半场从扬州屠城开始,清朝登堂入室,然后又开始往上走,一直到全剧结尾。
这个“V”字,是历史的文脉——文化的脉络,也是主人公的心路历程。主人公的心路与历史的发展,是符合的。在“V”字型的结构里,主人公的情感和价值取向跌宕起伏,观众也从中得到一种欣赏的满足。这里面有很多故事、场面和情节,但又逐渐从情节中走出来,进入思想层面。全剧的主题也是随着“V”字型一点点散发出来,在低点的时候,主题才透露出来,随着历史发展的盘升,主题也在盘升,不是一次性地、说教式地喊出来,而是不断升腾、发散、展开的。观众们看一看,想一想,再看一看,最后攒在一起,才发现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
这不是一个通俗剧,也不是一个常见的“主题先行”的演法。《白门柳》的主题一开始比较隐蔽,因为历史本身把它隐蔽起来了。历史没那么简单,我们不能对历史下武断的结论,并不是我要这样隐蔽,而是历史本身就很复杂,不能形而上学地一两句话就讲清楚,主题是随着历史的进程、历史的语言,一点一点发散出来的。
记者:引着观众随主人公进行思考,那么全剧的最后是否有结论性的东西?
王延松:在价值取向上有结论,而且结论是很清晰的,就是人民性。天下不是一人的,而是万人的。用黄宗羲的话说,就是“夫,天下只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这是一个非常反封建的主题。而且我觉得,这个主题,与当今中国党和政府特别亲民作风暗合。
我在前期做阐述的时候也说过,这个戏的主题思想是符合“三个代表”的。三个代表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这个戏的主题就是强调人民性,就是通过历史来说明这个问题。要想做稳天下,就必须赢得万人拥戴。所谓的“以史为鉴”,鉴的是什么?就是这个人民性!
记者:您再谈谈“诗心”好吗?您为什么要排这个戏?怎么来排?
王延松:我早就有一个愿望,要做一个历史剧,有宏大的思考,站在今天的时间表上解读我觉得有价值的历史进程。这部剧的风格、定位、结构,都和我的这种“诗心”有关系。结构一早就定了,分上、下两场,上半场从高点走到低点,下半场再从低点走向高点,一个‘V’字型。这就是我看完小说后,也是对这段历史进行了思考后产生的一个角度。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专业性的东西。角度、结构早就有了,为什么还做三年呢?就是要把想法有效地确立在具体的演出形象里。
广州话剧团的艺术家们非常优秀
记者:汉剧改编过、电视剧也在拍,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话剧对于改编小说《白门柳》,有优势可言吗?
王延松:从常规上说,话剧没有优势,比较便利的形式的电视剧,因为有足够的篇幅。
斯奋先生写了十六年,宏篇巨制,一百万字。要改编为话剧,四万字,相当于从金子里再淘金子,一个好文本的诞生的确很辛苦。还有,我们并不是抽取小说的某一章节或者某一条线,小说《白门柳》因其整体性而获得了茅盾文学奖,史诗剧《白门柳》也要做一个整体的考虑,站得有高度,否则就失去意义了。任何一个进行再创作的艺术家,都会追求达到甚至超越原作的高度。
记者:您这次与广州话剧团的合作感觉怎么样?
王延松:感觉很好。《押解》毕竟还是小戏,这次进行了全方位的合作,广州话剧团是非常优秀的队伍,是个非常善于合作的队伍。作为导演回头想一想,一方面要感谢外团的艺术家来帮忙,二方面更要感谢广州艺术家们。艺术家之间合作得好,是一种境界。一个剧团有这种境界,一定能不断地出好戏。
记者:您邀请韩再芬老师出演女主角,除了考虑她有声乐基础,还有其他的考虑吗?
王延松:其实,在《白门柳》里,几乎看不到她在声乐和舞蹈方面有特别的展示。当初请她的时候,这确实是个盘算,我要给她信念,强调她的优势。但这一回,她的的确确非常出色地演了一把话剧。对于广大喜爱韩再芬的观众来说,是一个新形象,一个特别值得期待的新形象。她已经不是在唱黄梅戏了,是在说台词,在话剧舞台上演一个女主人公,很有悬念。
她自己不知不觉地也喜欢上话剧了。并且注意到,在舞台上要成功,要得到认可,就得扎扎实实地演好话剧。她非常有兴趣,非常聪明,直觉很好。
《白门柳》非常“中国”
记者:广州演出三场后,北京的场次更多?
王延松:严格意思上说,广州的三场是试公演,借此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和反响。然后进一步做市场推广,北京的前七场是第一轮,是进入市场的开始,希望能尽快开始第二轮,不少于十五场。
记者:《白门柳》正式公演之前,还有什么特别值得提醒观众注意欣赏的地方?
王延松:非常“中国”!
首先,历史非常“中国”。第二,舞台的符号非常“中国”,也就是内容非常“中国”,形式也非常“中国”。立场和思考也都非常“中国”,完全没有牵强附会地把西方的东西拉进来。我想,一旦有机会到西方去演出,一定会非常有魅力。
难得一见哪!说真的,《白门柳》难得一见。喜欢话剧的人如果没看,会很遗憾。我们也很难得花这么长时间、精力,集合那么多艺术家,踏踏实实做那么细致的工作。我们走过来后,都觉得“不容易啊”,对观众来说,确实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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