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八方人才为我所用”是志在让广东话剧重塑辉煌的广州话剧团的一贯宗旨。记者了解到，曾为该团排演获得中国戏剧节优秀剧目奖《押解》一剧的导演王延松，不久前再次来到广州，与广州话剧团正在联手打造根据刘斯奋同名小说改编的大型史诗剧《白门柳》。《白门柳》以空前的制作和宏大的构思，早已引起各方面的关注，人们期待着一个新的经典之作能够产生。在该剧排练期间，记者数次走访，看到《白门柳》震撼性的演出效果正在成型，兴奋之余，对导演王延松进行了深入的采访，他权威、全面地揭开了《白门柳》的神秘面纱。

　　一个苛刻待己，却又充满奇思妙想的人

　　记者（以下简称“记”）：作为一名著名的话剧导演，你对话剧的题材是十分挑剔的，这次为什么会选择改编《白门柳》？

　　王延松（以下简称“王”）：刘斯奋先生的长篇历史小说《白门柳》应该说是广东，或者说是岭南文化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作品，它具有一定的高度，站在岭南文化的角度来看，是可以与全国最好的作品比肩而立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白门柳》是十分抢眼的，我作为一个读者，这是我选择改编它的重要原因。我对广东的朋友说，《白门柳》是获茅盾文学奖的作品，已经具有了一定的高度，我们排《白门柳》这个话剧也要具有一定的高度，而且从某种戏剧的角度上，还要超过它，就是要再造它。

　　记：据我所知，这部《白门柳》您和著名编剧王培公一起反复研究、修改，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定稿，为什么会这样？

　　王：小说《白门柳》将近一百万字，现在把它改编成3、4万字的话剧，其间的艰难可想而知。从戏剧的角度来说，小说《白门柳》的写法不是戏剧性的，书中钱（钱谦益）、柳（柳如是）姻缘，以及黄宗羲等数条线索交织在一起，通过大量的诗及解诗来展现的明未清初士大夫的心态等等，这些东西不大容易让人产生常规意义上的戏剧的构想。但小说宏大的历史底蕴，丰厚的人物形象以及它的精神高度，为话剧《白门柳》提供了很好的基础，要把这些条分缕析地化为戏剧的内容，我们非下大功夫不可。

　　记：您说过将把戏的重点不是简单地放在评判几个历史人物的功过是非上，而是放在处于历史大潮激荡中的中国文化上，现在您是如何定位这个戏的？

　　王：话剧《白门柳》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剧，我找了很久，最后把它定为“史诗剧”。史，就是小说为我们展现的明未清初改朝换代的历史画卷。诗，就是诗心，是戏剧家的心，戏剧家主观上对于这段历史的认识和感受，对于它的态度和选择的眼光。剧，就是要给观众好听、好看、带来审美愉悦的戏。这三者要浑然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一个鲜活的整体。这做起来就难了。愿意思考的人，要从剧中看到史，看到戏剧家的态度和眼光，而绝大部分普通观众要看的是戏，看到非常有想象力的、新鲜的、无法复制的、不曾相识的那些吸引人的东西。在这方面，我们调动了音乐、布景、灯光、形体等许多手段，就是要让戏好看，同时，它后面也有厚重的历史、戏剧家深刻的思考，在缓缓地散发着巨大的能量，给观众带来震撼。史蕴、诗心、剧情，三者完美结合，才能产生经典的话剧《白门柳》。

　　记：韩再芬老师说您是一个才华横溢天生就是做导演的人，说您在排戏的过程中经常有突发奇想的妙笔，认为您是一个对作品、对演员、对自己都十分刻薄的导演，听说你排《白门柳》是先从音乐入手，这是否是一种奇思妙想？

　　王：首先，这是对我自己的一个苛刻的要求，就是不要轻易地走进《白门柳》的排练场。从酝酿剧本开始，《白门柳》已经做了三年了，我从来没有这么久地做一个戏。我必须自己首先找到史诗剧《白门柳》的演出幻象。可怎么证明我已经找到了呢？我就先找一个作曲来实验，看我能不能面对一个作曲家把我的想法说明白。在进入排练场之后我要面对几十个演职人员，到那时再找感觉，再调整策略是十分困难的，特别是这样一个难度相当大的戏。所以我就先对付一个人。如果他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做出适合全剧的音乐，说明我的想法已经成熟了，可以进入排演场了。到目前为止，我剧中所有的音乐都是一年前做出来的，那时还没建组，所有演职人员都是谁还不知道，可喜的是，现在排练中，每一段音乐都恰到好处，对演员和主创的整体感觉很有帮助。音乐在《白门柳》中成了一种魂灵，有了魂灵，再有神经、骨架、血肉，它的生命，就可以逐渐丰满起来了。

　　记：你为北京人艺排的话剧《无常·女吊》曾获埃及国际实验戏剧节包括金奖在内的多个奖项，是中国话剧在国外获奖项最多的。有戏剧评论家说过，“瞄准国际水平，是王延松近期对自己导演创造的一个鲜明的追求。”你是否要把《白门柳》打造成具有国际水准的话剧？

　　王：国际水准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在文学上和艺术上，国际水准，就是一种普遍的认同。美国的、西方的一些好作品，我们很容易就能读懂，就像读懂我们自己的生活，读懂我们自己的心灵一样。莎士比亚过去被普通认同，现在也被普遍认同，所以他是永恒的经典。老舍的《茶馆》不但在中国受欢迎，在美国，在欧洲，在日本等等也受到了欢迎，因此它才是国际水准。《无常·女吊》在北京演出时观众很踊跃，在国际戏剧节上也得到许多来自40多个不同国家的评委和同行的认可，说明它有了一定程度的普遍认同。现在中国戏剧界的悲哀是，常常有许多作品不能被普遍认同，一个不被普遍认同的戏怎么可能是精品呢？《白门柳》就是要在史蕴、诗心、剧情方面下功夫，要做到好听、好看，有震撼力。追求的就是普遍认同的国际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