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刘烨之父--刘建华

　　两天之后对于刘烨来说，是个幸运月。因为刘烨这个月23日过生日，还有就是电影《美人草》上映，电视剧《浪漫人生》杀青，首部写真集出版。

　　从1998年《那山那人那狗》中那个淳朴无邪的山村男孩；到关锦鹏执导的《蓝宇》中的那个情感复杂的同性恋，以及《荆轲传奇》中的铁血杀手，26岁的刘烨塑造了各种影视角色，并且年纪轻轻就获得过“金马影帝”的称号。

　　常人眼中的刘烨内向、害羞，而在父亲眼中，刘烨绝对是个聪明、孝顺的好儿子。我们的采访约在刘烨的经纪公司楼下的一个咖啡屋里。刘烨的父亲一进门就说，这儿多贵呀，还不如在他们的公司找个办公室聊呢！老先生性格直爽，风度儒雅，谈起儿子总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他说若是讲起刘烨小时候的故事，讲上几天也讲不完呢。记者让他说说刘烨的缺点，他刚开个头后，就又转到刘烨的优点上了。采访刘烨父亲的时候，刘烨正在陕北拍摄“文革”题材的电视剧《浪漫人生》。

　　-刘烨出生时，脐带缠在脖子上，呼吸困难，整个脸都是青的。终于哭出来的时候，正巧水龙头突然爆了，屋子发大水了，原来我们就住在长影的大院里，当时刘烨出生的时候，国家实行的是一对夫妻一对孩儿，两个孩子之间要求间隔四年，他姐姐出生两年以后，有了他。如果按照间隔四年再要的话，刘烨等于是捡来的。我记孩子的生日记得很清，但我自己的生日从来不记得，包括我老伴的生日我都忘。生刘烨是3月23日，那时的东北冰天雪地，刚要开春，生他的时候条件挺艰苦，因为天冷，自来水龙头都冻了，吃水要去外边拎，烧的是火炕。当时就找了个大夫到家里来。生下刘烨我也在旁边，他的脐带缠在脖子上了，呼吸困难，整个脸都是青的，他一直不哭，当时把我们紧张坏了，用各种办法折腾了很长时间，最后就使劲捣了一下，结果一哭开就没完没了了，嗓门特大。他这一哭，特别巧，外边的水龙头突然就爆了，因为生孩子家里烧得特别暖和，冻了一两个月了，遇热就裂了，开始满屋子发大水，整个厨房全是水，找到水暖工才把总闸关了。所以他的出生就特别有意思，我们也觉得挺称心，有了女孩，又添了个男孩。

　　他小时候就长得特别漂亮，大眼睛，像个小洋娃娃，四岁那年，长春市所有的幼儿园的孩子在评比“健美儿童”时，他评上了，还发了他证书。小时候特别淘气，我在长影厂上班的时候每天都有班车接送路远的职工，有一次下班以后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他，将近两小时见不到人，急坏了。结果等班车回来的时候，我们才知他跟另外一个小朋友躲在班车的最后头跟着人家走了，返回来的时候老远看着两人在车里跳着，还冲我们笑。

　　他小时候爱看书，喜欢画画儿，还喜欢搞个小节目什么的，等节假日亲人聚到一起，他就组织孩子们出个节目，有的节目出的还特别好，到现在为止我们对他的那些东西印象都特别深。他小时候画的画儿，我们现在还保留着。

　　我希望刘烨能成为梁朝伟这样的明星

　　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我经常跟着剧组去外景地，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让他多写信，可以锻炼自己的写作能力。他经常一个月给我写一封信。因为那时我经常外出，对他们姐弟俩管的也少些。他妈妈一个人毕竟精力有限，所以还是靠他们自觉，有时我不在家他们俩表现得比我在家还要好。刘烨要是考试考不好，就写信给我，说“爸爸，我这次考试没考好，今后还需要努力，你说过要是考好了给奖励，这奖励就不要了。”他特别懂事。

　　他也淘气，但从来不讨厌。从小到大没说过一句脏话，他那个淘法就比较特殊，比如上学放学有时回来晚，他也不是在外面疯玩，他是看哪条路不好走就走哪条路，见了石头非得踢一下。所以有时一个月就穿坏好几双鞋，而且一玩起来什么都忘了。我们的观点就是该玩就玩，不能老坐在那儿写作业，我们经常带他们到公园玩捉迷藏，玩好了再乖乖写作业去。小时候刘烨特别喜欢玩，每次给他零花钱买冰棍，他一放兜里就忘了，他也不是不想吃，他只要一玩起来，什么都忘了。他特别喜欢玩游戏机，给他零花钱很少买吃的，就是进游戏厅玩。有一段时间因为打游戏，学习成绩明显下降，每天一放学钻到游戏厅不回家，正好有一次让我赶上了，我往他旁边一站，他回头一看是我，马上转头就往家跑。回家之后，我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打得我的手还疼了好几天，他当时就一动不动，非常坚强，也不顶嘴，也不哭，打完之后，我跟他说去洗洗手，拿点水果，待会写作业。他就乖乖地去洗手，然后写作业。从那以后，他好多了，再不去游戏厅了。到现在他也记得特别深刻，他自己也说其实那对他是有好处的。那次是他第一次挨打，也是唯一的一次。自打那以后刘烨就戒了打游戏，一直好好学习，直到考上中国戏剧学院。

　　到现在他还是爱玩，当然排戏太辛苦了，跟朋友们聚聚也是可以的，但如果他把那些玩的时间用在学习上，再多学些东西不是更好。他现在在我眼里离像梁朝伟这样的明星还差得很远，所以我就希望他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充实自我，少玩会儿，多看看书，多学习。

　　刘烨没有正规地学过表演，正是因为他那种天真劲和笨拙的表演动作，吸引了主考老师，所以同时考中了中戏和电影学院

　　我在长影是搞灯光的。孩子们玩在那里，看的，听的，见的都是片厂的东西，我们还经常带着他到片场看排戏。从小受着那种熏陶，多少对他以后走上艺术的道路有所影响。他上中学以后，要是长影拍个什么戏，每次挑群众演员第一个就把刘烨选中了。他们姐弟俩在小学的时候学习都特别好，按照我对他们的要求，我希望将来他们能一个学文一个学理，上个正规的名牌大学。他妈妈对他们的要求更高，就希望他们能考上清华、北大。我说孩子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他适合什么就去干什么去。

　　我们同事也谈过，说刘烨长得挺漂亮的，将来应该去学表演。但后来他姐姐考上吉林大学，又考上研究生。大家一致觉得刘烨的外形适合搞表演，最好让他考一下，我1971年到长影，在剧组待了好几年，对孩子学表演不是很赞成，如果考上了能出成绩还好，要是进了这个圈里总是跑个龙套什么的，没什么意思反而把孩子耽误了。所以我的态度不坚定，他妈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两人商量好不告诉我，就带着他到北京来了。结果无心插柳，考上了才告诉我。

　　当时刘烨还是重点中学的学生，为了考中戏，转到了一个艺术院校，可以说是背水一战，万一考不上，重点中学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在这条路上走了。所以当时压力挺大的。

　　到了北京，他同时考上了电影学院和中戏，后来他选择了中戏。我在圈里也知道，他没专门学过表演，作为招考老师他就喜欢这样的孩子，而不喜欢那种在外面学过一年半年，而且学的不是正规的那种，容易走偏路，这样的孩子反倒不好教。所以他那种天真劲，越是很笨拙的表演一些动作，越叫人觉得真实。总的说来还是挺顺的，包括文化课，他考了第一名。他的基础还是很好的。别看我是电影厂的，但对排戏这方面也是外行，所以也没法指导他。我自己本身也没什么文艺细胞，不会唱也不会跳。他妈妈在这方面对他的影响多些。

　　刘烨大大咧咧的，他身上的东西除了身份证，什么都丢过

　　刘烨的性格偏于内向，跟我很相似，不太爱多说话。现在回到家里，跟他妈妈挺随便的，开个玩笑什么的。但一见了我，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规规矩矩的，有时一说话脸就红了。有时我跟他谈谈生活中的事儿，他也是规规矩矩的。刘烨从不跟我们顶嘴，有时我们在气头上说说他，他从来不吱声。我们从小对他的教育也沿袭了传统的那种慈母严父型的教育方式，包括在他读书的时候往家里打电话，我跟他说的都是把专业课学好，哪方面欠缺应该多加注意，他妈妈就首先问他吃的好不好，叮嘱他多穿点别感冒了之类的。所以有时刘烨要是遇到挫折，或是心烦的时候，首先找他妈妈倾诉委屈。

　　他是粗中有细，大大咧咧，他身上的东西除了身份证没丢过，什么都丢过，手机是几天丢一个，但他知道身份证重要，所以身份证从来没丢过。小时候，上学的时候，等一学期结束的时候，他的书都快翻烂了，但现在能看出来，真到关键时刻，排戏时，一说开拍了，平时没见他背过剧本台词，但他就能一字不差，马上进入状态，一遍就好了，不用导演喊第二遍。他就是偷着用功，有时回到家，我就说他该看看剧本了，马上要开拍了。可他不紧不慢的，说没事。等我们睡着了以后，他自己在那琢磨呢。

　　刘烨聪明，遇事比较沉着，从他小时候就能体现出来。在他两三岁的时候，我们带他到公园玩，结果把他给丢了。他姑姑家就住在附近，他也不知怎么就想到去姑姑家了。结果我们急得没办法说先到他姑姑家看看，到了以后，一看他就在那。那么大点的孩子就能记得路。

　　我们的知青经历对刘烨出演《美人草》和《浪漫人生》有很大帮助，他自己仍然有跟我们那个时代截然不同的爱情观

　　他的戏我都看过，每看过他的一个片子，我都会很不客气的给他指出不足的地方，一是一，二是二，我从来不会说不好我还夸奖你。因为只有父母才会毫不保留的指出你的缺点和毛病，但别人可能就会婉转一些，不会一针见血，所以哪个角色演得不好、哪个细节有问题或者不认真了，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他。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把我当成他的一个参谋，包括看剧本、演什么角色都先征求我的意见，我觉得在他所有的角色中，《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的龙小雨这个角色塑造得比较成功。

　　他出演《美人草》的时候和现在正在拍摄的电视剧《浪漫人生》，因为我和他母亲本身经历过“文革”那个年代，所以我们告诉他，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特别单纯，知道的东西太少了。当时我跟他讲，你演这个戏的时候，演的越单纯、越简单越好，那时的年轻人就是一本毛主席语录，连报纸都看不到，什么想法都没有，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么复杂，见的东西也多，所以把握那时的人物，一定要演出那种单纯、幼稚劲来，不然就不是那个年代青年的样子了。现在拍知青题材的有两个极端，一个就是北大荒，冰天雪地，一个就是云南，高温酷热，拍戏的时候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而且当时知青的状态都是累得比较憔悴，晒得黑黑的，一收工回来第一感觉就是想吃饭，还有就是想家，一堆孩子抱在一起哭，想爸爸妈妈。

　　过去在他小的时候，我也经常给他讲起那个年代的一些小的故事，谈一些过去艰苦的事，告诉他那时在集体户中我们吃的什么穿的什么。在东北，头天放盆水，早晨起来都冻成冰了，我们就在那种环境下生活，但干了一天活儿之后，也不管多冷，还是睡得特别香，一觉睡到天亮。

　　在他上小学那个阶段，我们的生活还不是很富裕，“文革”留下的东西也还保留很多，我们也带他到过很多艰苦的地方，让他感受一些东西，农村老百姓的生活，吃的穿的，跟我们比起来有很大的反差，让他体会那种最基层的生活。我们就是希望能让他接触到各种环境。

　　我讲起过去那个年代的往事，他还没有太深的概念，因为他毕竟没在那个年代生活过，但现在通过排戏，各种艰苦的地方他都去过，有关排戏的一些艰难，他从来不跟我们提，怕我们担心，但我们也都能知道。像拍《那人那山那狗》，当时的条件相当艰苦，温度将近摄氏三十八九度，以前从来没在那种高温下生活，第一次遇到那种热天，还病了一场，一边打吊瓶一边排戏，所以就有了体会。他为了能让狗听他话，他跟狗住在一个房间里，夏天狗的味很重，但是为了拍戏就得那么做。这几年他也吃了不少苦，通过这些苦，他才能在镜头把握上做得更好。

　　我们有时唠家常的时候，也给他讲起过当年那个时代有关爱情的东西。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比较封建，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么开放，当时我跟他妈妈认识的时候，走路都不好意思并排走，都是一前一后走，现在的年轻人跟那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下乡那段经历，一辈子都在脑海里磨灭不了，是很难忘的。当时我下乡的时候，如果说有个女孩子想跟我一起搭伴坐火车回家，总感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一块儿走，觉得很不好意思，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就是那种状态，也是时代的特点。平时跟他谈的也比较多，所以有意无意的对他出演《美人草》有所帮助。但排戏归排戏，他自己仍然有跟我们那个时候截然不同的爱情观，跟我们那个时候一点相同的地方都没有。

　　知青这段历史，对整个中国人、整个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们印象太深了，他接拍《美人草》的时候，我还是愿意让他尝试不同的角色，不能把自己束缚在一个角色中走不出来。特别是过去拍电影，这个人演过汉奸，演好了之后就一直演汉奸。像长影厂的一个演员演过《平原游击队》里日本鬼子头，“文革”开始后，领导来长影接见演员，都不让他露面，因为他总演坏蛋，就好像他就是个坏蛋。当然拍这部戏全凭他自己对这段历史的感受，理解。他爱看书，他自己也看过不少这类题材的书，所以课外读物也给他补充了很多东西。

　　毕竟我们从那个年代过来，或多或少的，对于他来说这段历史也并不陌生。

　　而且我也希望通过拍这部戏，让他不要忘记过去我们有过的这个经历，给大多数人一个警示。我现在经常跟刘烨讲，你们就缺乏这一课，实际当时上山下乡，确实耽误了许多人，起码在文化上，我中学念了半年书就停课了，然后就下乡，在文化这方面后来才慢慢补上，但已经很吃力了。但在人生道路上能够成熟很多。

　　现在回想起来，在某种程度上那也可以说是一笔财富，但历史绝对不能再重演了。那几年的艰苦生活，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到现在为止，我和刘烨的妈妈都喜欢粗茶淡饭，从来不乱花什么钱，给我们钱也没地方花，有时刘烨说带我们出去吃点好的，我们还不习惯。刘烨几次说要给我们雇保姆，我们都不愿意，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刘烨拍的第一部戏赚的一万块钱，当时全部都寄到家里了

　　我们现在谈话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基本上一部戏接一部戏，有时一回家，一看他累的那个样子，就不能跟他唠了，赶紧让他休息。但他还是很孝顺的一个孩子，他只要在北京有半天时间，他必须先回家里，见我们一面之后，马上又办自己的事去。

　　我现在还不到60岁，干我的灯光的工作还能再干几年，但刘烨就不让再出去了，他说灯光的工作在剧组里是最辛苦的，就别干了，坚决不让我出去，以前有很多人找我上戏，他一听说就不同意。我跟他妈妈是在2001年从长春到北京的，刘烨说你们就在家里，想到哪玩到哪玩，只要开心就行了。他拍的第一部戏赚了一万块钱，全部都寄到家里了。所以我们觉得特别欣慰。当时在他们工作还没有稳定之前，我们几乎什么消费都没有，当时要说换个房子什么的都有条件，但我们就把所有的积蓄都留着给这两个孩子。现在我们的辛苦没白费，他们没用我们操一点心，没用我们找任何关系，都是很顺利的就留在北京了。

　　我跟刘烨说过，过几年我就跟你妈妈到郊区找个地方过点田园生活，回归大自然，刘烨说只要你们开心就行，但不能离市里太远了，因为我们还要照顾你们。

　　刘烨反诉：

　　我现在正在陕北和孙俪拍摄表现“文革”时期的电视剧《浪漫人生》，我也不知道我爸都和你们说了什么。我挺怕他的，他总是恨铁不成钢的，不过好在我现在没有让他失望。其实，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好，我和姐姐也都希望父母健康。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生阅历的增加，我能理解小时候父亲对我的要求。我的演艺事业，我的父母给了很大帮助。

　　今天，我将从陕北《浪漫人生》剧组回北京。想着要到3月了，我就特高兴，因为3月不仅是我的生日，另外电影《美人草》也要上映了，《浪漫人生》也将杀青，还有在我生日当天将发行我的写真集《刘烨写影26》。这本写真集特有意思，它分成26个系列，用26个词形容。我将以穿旗袍、扮辣妹、做乞丐、与鲨鱼共舞等种种新奇造型与读者见面。(姜薇寿鹏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