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岁尾的《无间道一》到今年年末的《终极无间》，经过整整一年的期盼与等待，终于见到了无间道系列的完结篇。为了对得起这一年来的守候、最大程度的保留观看时的快感，在进电影院之前，我全数拒绝了报纸、杂志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宣传，几乎没有阅读任何有关影片剧情和质量的评介。

　　尽管如此，在和几位看过首映的朋友聊天时，还是多少听到了一点他们的个人看法。有趣的是，他们的口吻惊人的相似，提起这部影片，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无间道三？还——行吧……”那个“还”字拖的老长，透着一副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口气。

　　现在我也看过了这部影片，如果要问我的感受，也是那句话：“还——行吧……”确实，这是一部惊喜与遗憾并存的影片，影片中有不少闪光之处，可是就整体而言又实在难说优秀。经历了第一集的机智精巧和第二集的浑然大气，负责压轴的这部《终极无间》多少有些浮躁和仓促。

　　综观整个《无间道》系列，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三部影片的娱乐性有愈来愈弱的趋势。第一集的《无间道》，是香港电影在颓势中的一次孤注一掷的绝地反击，大牌明星云集的阵容、精致巧妙的剧情、后期势头凶猛的大肆炒作，这些所有的一切，终于联手打造了一个新的票房记录。

　　凭借这部影片缔造的票房神话，导演刘伟强也获得了更为自由的创作环境和更为广阔的发挥空间。他不再满足于第一集《无间道》的剑走偏锋，打造香港的《教父》才是他的目标，于是我们在年中看到的《无间道二》是一部气势宏大，凝重感十足的作品，这是一部不像港片的港片。整个《无间道二》的繁复的网状结构和庞大纠葛的家族体系与人物关系，都并非一般的香港电影所能相提并论。影片不再满足于普通港片以暴力流血作为主要刺激手段的标准，而转以剧情的张力、人物关系以及整部影片被赋予的厚重的气质来取胜，从而使影片卓然脱群，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到了《无间道三》中，虽然有刘德华和梁朝伟两位巨星的回归，但刘伟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更精心的雕琢这个由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电影品牌。影片在叙事结构上做了大胆的突破，编导将处于生与死两个时空中的人物和事件，通过它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因果与联系组合起来。这种方法打破了香港电影惯用的叙事方法，不断的回忆、闪回、倒叙、插叙，制造出出人意料的艺术效果，更好的突出了人物的宿命感，更深刻的揭示出“无间”的本质。

　　影片中还加入了一些表现主义手法，如刘健明和陈永仁一同出现在李心儿的诊所，一人一张治疗椅的相临躺着；又如刘健明坐在轮椅上时，在他身后出现的刘嘉玲饰演的Mary。这其实都是为了深化主题而采用的表现主义手法，前者是为了突出同在无间地狱煎熬的刘与陈，其实本质上都是相同的，后者则是刘健明在忏悔中的出现的幻象。在电影院时看片时很多人在议论这几个镜头，其实这是很好理解的。

　　真正挑战观众欣赏习惯的还是影片的叙事，不停反复的交错纵横的时间与空间，很容易就会让观众乱了头绪，特别是缺席了前两集的观众，理解起来会非常困难。而且不知是不是引进版的问题，影片的剪辑看起来很有问题，不少事件都交代的模棱两可，还有一些莫明中断、突然跳转的镜头，让人很摸不清头脑。这种叙事方式的革新是值得肯定的，可是由于调度和剪接的问题，又让人很难评价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影片上映前，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六大影帝的同台演出。除去第一集就出现过的刘、梁、黄、曾，本集又新增了学院派的内地影帝陈道明和金马影帝黎明。单从阵容来讲，这绝对称得上是超级豪华的，可具体到影片来说，就不那么令人满意了。

　　由于影帝数量的不断增多，势必会造成每个人分摊的戏份相应减少，戏份的减少又必然会影响人物的刻画，往往使角色流于表面化。其实第二集中这个问题也有体现，那一集影片几乎成了吴镇宇的个人秀，演技精湛的胡军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几乎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这一集中的陈道明比胡军的戏份多了不少，本以为能通过他能为影片增添些沉稳与阴郁的气质，可惜沈澄这个角色可供发挥的空间还是太少。

　　黎明也不够好。自从凭借《三更之回家》勇夺金马影帝之后，他似乎一直未能找到最佳状态。无论是《双雄》还是本片，他的表现都未能令人满意。他过于温吞的表演，让人根本感觉不到杨锦荣在影片初始阶段应当具有的那种不动声色蔓延开来的阴险与狡诈，就算那只是个误解。

　　黄秋生和曾志伟依旧出色，可惜戏份太少太少。梁朝伟也一如既往的不会令我们失望，不过并没有太多惊喜。刘德华反倒成了这部戏最出彩的演员，刘健明在恐惧和疑虑中的苦苦挣扎，被他描画的入木三分。

　　至于被炒的沸沸扬扬的六大影帝同场竞艺的场面，说句实话，实在很令人失望。气势根本没出来，就算音乐响的再惊心动魄，可缺少了戏剧张力，一样没用。不单单是这里，整集影片的音乐都用的过多过滥，反倒是通过剧情营造出的紧张气氛少了很多。想想第一集韩琛在警局吃盒饭那场戏，多过瘾！

　　期望着第三集《无间道》能将第一集的刺激和第二集的大气糅合到一起的人恐怕会失望而归。其实凭借刘伟强和麦兆辉在前两集《无间道》中的表现，足以让我们对他们充满信心。可惜香港电影的机制束缚了他们，过于短促的准备、酝酿的时间，仓促上马的剧本，过快的拍摄进度，等等这些都制约了《无间道》系列向更高的目标迈进。对于这负责收尾的第三集，不能说不好，可是面对那些遮掩不住的混乱与漏洞，又实在令人难言满意。相信这不仅是刘伟强的遗憾，更是香港电影的遗憾。（听风惊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