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专栏作家黄集伟老师的一个标题让我过目不忘：“小资的眼泪，动不动就满面”。在我看来小资这个词，就意味着用文字，用镜子，用票子疼爱自己，然后趁着雨夜去酒吧，点一根深沉的烟斟一杯感性的酒等待一场不付现金的艳遇。为免落人权柄遭人讥笑我现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泪腺及文章中“泪”的出现率。

　　没想到，听田震演唱会，我又可耻的湿了。对田震，我对她印象良好是因为不多的几首歌，但远没有到热爱的地步，所以眼眶小湿了一下，完全是意外，是情景交融，情不自禁。

　　拍照片的好处是不需要说太多话，我不善于和不愿意与被摄对像交流。拍了不少娱乐大星，娱乐小星，娱乐知识分子，娱乐老艺术家，通过“看”来确定自己对他们的喜好。透过镜头，喜欢不喜欢，就那么几眼，这算眼缘吧。我喜欢的，比如齐秦，比如张楚、崔健、赵本山，比如张柏芝、周星驰、陈奕迅。有些我不喜欢，比如郭富城、任贤齐，以及大多数首都来的艺术家们，当然还有那个在大伙面前脱衣服的宫雪花。这些只是视觉印象，和他们的作品无关。我和他们没有交流，偶尔会腾出耳朵听听他们与严明，宁佐勤的对话，星儿们面对记者，录音可以，聊天可以，拍照则苛刻得多。郭富城、谢霆锋、王菲说话时一般不允许拍照，就那么一点照相时间，就要透过镜头紧张地注视他们，死盯着他们看：傲慢的，不自信的，说真话的，违心的，敏感的，狡猾的，敷衍的……他们的表情、看别人时的眼神、手脚的动作、还有服装都比声音更会说话，靠这个判断，当然绝对主观，当然是个人意见。

　　所以我个人现在挺喜欢田震。看起来她是个实在人，她会很放松的大笑，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说话大声大气，拿自己开开涮，很友善的笑眼。还记得她去年铁青个脸摔话筒时的样子和气鼓鼓的背影。前两天在天河拍田震演唱会，圆形的舞台，田震脚步原地一转，摄影记者们就得围着圆周满场转圈。一曲歌毕，我们也转到快晕时，才发现台下的一个小门，进去竟无人阻拦，在香港艺术家们演唱时这是不可思议的。于是就看到正在换装的田震，表明身份后田震同意了我的拍照，一个临时搭建的化妆间，台下的田震如此孤单，独坐在椅子上，只有三五个工作人员，焦急地围着她补妆换衣，而镜里反射的田震，疲惫，紧张，无力，发鬓凌乱。那一幕像极了被医生抢救的伤员。有人在喊：还有两分钟，还有一分钟。田震打起精神，冲出化妆间，站到升降机上，我听到她全新的形象引来如潮的掌声。我喜欢后台，相对的真实都在幕后。

　　显然田震不是一个好演员，她在台上有些紧张，面对事先安排好的歌迷送花做惊喜状也演得不自然。

　　这并不重要，田震今天的歌后地位来自于她的歌声，她的嗓音让我联想到皮革、木头、纯棉、亚麻的质地。三年前我在北方拍的田震个唱中她身着蓝色碎花小棉袄，拖着过腰的长发，而十多年前，她大唱《我热恋的故乡》时，那是被太阳晒热的泥土的质地，大把的年轻和汗水。十多年后，我离开了北方，她唱到了南方，于是我听到她说：“我想超越着平凡的生活，注定要去暂时飘泊。”我眼眶那时开始湿润，偏偏又很煞风景地想起黄老师的标题，我在音乐的轰鸣中努力为自己辩解：这与小资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