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在《英雄》、《少林足球》、《怪物史莱克》里都看到了著名的“时间”概念，但他们永远只能对《黑客帝国》进行技术的模仿，而不是对灵性的模仿。

　　如果你把《黑客帝国》当成又一部老外自己哄自己的功夫片，你一点错都没有，但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做一个集体的拥趸者，如果你对生活和未来还有那么一丝想要共振的奢望，《醒来！诺蒂斯教、佛教和Ｔｈｅ　Ｍａｔｒｉｘ》、《不该相见的双生子：第一个Ｍａｔｒｉｘ的映射》、《仿像与模拟：Ｔｈｅ　Ｍａｔｒｉｘ中的鲍德里亚》……在沃卓斯基兄弟用一堆玄之又玄的名词构造成的冷世界中，“黑客帝国文化”被堆砌到了一个高潮。

　　2003年是“《黑客帝国》之年”，《黑客帝国》给你制造的，并不是几句关于枪的台词和可以拿来炫耀的名词。当有一天你站在热闹的街头，忽然发现过往人群都是一身长衣墨镜的黑客服饰，嘴里吐着满是数码味道的黑客词语，你才发现自己已经深陷黑客文化的母体之中，那一切已经太迟了。

　　身处全球一体化的逼仄矩阵，你注定无处可逃。　———袁蕾

　　黑客哲学

　　因为周杰伦我们念清楚了“汉谟拉比法典”几个大字；因为周星驰，我们把一本早就老得生锈的《论演员的基本修养》翻了出来，还像记绕口令一样背熟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名字；因为奇洛·里维斯我们似乎也应该知道有一种东西叫“虚无主义”，如果你真是黑客的忠实拥趸者，没有理由不知道影片开头尼奥藏钱的书是什么书，更不要告诉别人你不知道这是法国哲学家让·鲍德里亚关于虚拟技术对人类影响的力作《仿像与模拟》，而他翻到的那一章叫做《虚无主义》。

　　《黑客帝国》想要用哲学来男性化的企图十分明显。这是一个颠覆空间的问题，制片人乔·西尔沃说：“在《黑客帝国》续集里，所有的世界都充满了矛盾，如果你仅仅是把它当作一部有难以置信的打斗场景的枪战动作电影来看，那么你还没有完全理解影片的精髓，在内在思想方面，影片阐述了什么是现实哲学观点，它让人思考。”

　　从二维空间升级到三维空间，并不是简单地加了一个数字，就像一个矩形升级为立方体所带来的多面。尼奥可以在看到小女孩把汤勺弄得不成勺样之后顿悟出根本就没有什么勺子，却无法再深入一步询问自己，是否真实地存在，而什么又才是真正的真实。这是一个与“山有个庙，庙里有个和尚”相类似的无限循环问题，而真正的哲学便是囿于一个特定的环境中造成的自己的解释。你坚守一套物质与意识关系的理论，却突然发现有一天别人可以通过电话线进入你，一切的解释其实都在解释的范围之外，那么你是否相信自己的存在？

　　但起码可以肯定的是，辨证的思维在《黑客帝国》中无处不在，并且给了哲学一个形象的机会。当代西方最具影响力的后结构主义哲学家斯拉沃热·齐泽克在深奥艰深的《〈黑客帝国〉或颠倒的两面》中曾对《黑客帝国》有这样的分析：“《黑客帝国》不正重复了柏拉图的洞穴寓言————普通人成为了囚徒，被紧紧捆绑在座位上，强迫观看所谓现实的诡异影像（他们错误地认为这是现实）？当然，《黑客帝国》和它重要的区别在于，当其中某些人从他们的洞穴困局里逃出后，他们看见的不再是由阳光照射的明媚空间，至高至善的美，而是‘真实的荒漠’。”

　　去年我们因为高枫而知道了ＰＣＰ肺炎，今年我们是否也应该为《黑客帝国》起码去读一章《虚无主义》？

　　黑客宗教

　　整个“黑客”时代都是与机器和程序有关，对于自然和人文的冷处理是整套电影的基调，因此对于自然界的种种都是处于一种忽视状态，但影片中却出现了雨的意象，这不是随意出现的自然气候，它所带来的“水”的含义才是本身所该带来的。下雨是象征着“洗礼”。“洗礼”的意象在《黑客帝国》中反复出现：尼奥从盛满水的容器中滚出来；而当作为“神谕”的老太太请他吃小饼时，对他说了一句：“我保证，当你吃下这块饼，你会感到下雨。”

　　在精彩的开场之后，《黑客帝国》可以被分为《召唤》、《新的亚当》、《最后的晚餐》、《神谕》、《受难和沉入地狱》、《复活／飞升》几个章节。“特蕾妮蒂”（Ｔｒｉｎｉｔｙ）在英文中是“三位一体”的意思，“三位一体”即“神（真主）以三个位格（圣父、圣子、圣灵）存在”。尼奥的原名叫“安德森”（Ａｎｄｅｒｓｏｎ），原意是“人之子”，进入抵抗队伍之后改名为尼奥（Ｎｅｏ）是“新”的意思，而（Ｎｅｏ）名字字母的重新组合便是“ｔｈｅ　ｏｎｅ”，究竟这是人类文明灰烬最后一个替代品，还是上帝选出的惟一的人的意思其实都可以自圆其说，不过“墨菲斯”（Ｍｏｒｐｈｅｕｓ），即希腊神话中掌睡眠和梦幻的神，让尼奥赤身裸体地从“电池”中滚出来，经历再生的过程，并最后让他进入“Ｔｈｅ　Ｍａｔｒｉｘ”寻找神谕，从人之子向上帝使者的转变便成了尼奥不言而喻的历史必然。

　　《黑客帝国》毫无疑问地将观影者的思维带入了未来的数字和程序世界，而出于对未来世界最后一点人性内涵的把握，宗教成为其中最合理的存在解释。对意识世界的肯定是本片一个重要的作用，在超前物质进化过程中留住最原始本质的精神模式，并将物质和精神融合成一体，为宗教脱掉了被年轻人认为沉闷的外衣，同时用一种新的膜拜方式对其信仰的内核升级。

　　《黑客帝国》不是用宗教来时尚，而是将宗教时尚。

　　黑客电影革命

　　与其在每部电影里都看到子弹时间、炮弹时间、拳头时间、足球时间和口水时间，真希望在每部电影里也能看到沃卓斯基兄弟不吝啬时间。当一部续集笃定可以瞬间赚钱的电影在最没有耐心的好莱坞楞是等了4年才推出第二集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这才是最大的电影革命。革命性的慢镜穿接，正常胶片速度表现慢速的动作，定格360度旋转，这些沃卓斯基兄弟颠覆性的镜头操作给了其他电影人以想象的空间，虽然我们在《英雄》、《少林足球》、《怪物史莱克》里都看到了著名的“时间”概念，但他们永远只能模仿，对技术而不是灵性的模仿。

　　子弹时间的含义更多在镜头中的表现结果是子弹的轨迹如搏斗中的拳脚一样有轨迹可寻，从而增强了动作的质感和枪战的内容。《黑客帝国》用镜头语言创造了一个纯粹的世界，而这样的世界是比3Ｄ在电影中运用更为伟大的一种创造————运用已有模板和元素，而非添加其他附属物进行再生。

　　值得注意的细节就是与近几年电影不同，甚至和浩荡的《指环王》和伟大的《星球大战》相比，《黑客帝国》似乎更傻，它的续集将更多地使用自然背景，而不是计算机制造的或是缩小的模型，影片特效主任约翰·加埃塔说：“我们在第一集里为电影建造了1个地铁站，在这集里我们建造了4个，还有1条公路和12座建筑。”

　　如果说克里斯托夫·诺兰是一个结构主义颠覆狂，那么沃卓斯基兄弟就是技术主义狂魔。这次他们镜头背后是引以为豪的虚拟电影摄影术。抹去真实场景和计算机制作出来的痕迹，《黑客帝国》视觉特效主任加埃塔说：“我们尽量以每个演员和真实物体上的每一件事情为基础。”与思想意义相契合的技术革命理念本身也就具备了虚无主义和现实存在主义的双重含义，这就是《黑客帝国》能达到天人合一的本质原因。费恩伯格曾预言，《黑客帝国》三部曲将改变现代电影的构思方式，“从现在起到25年内，它将改变我们制作电影的传统方式，它将完全改变媒介。”

　　我们在等待两部伟大的电影，电影在等待这两部伟大的教科书。

　　黑客中国功夫

　　中国只有功夫，至少目前对电影仍是如此。虽然吴宇森1994年就到了美国，虽然小马哥已经到好莱坞10年，但我们对中国功夫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愿望却靠一部美国电影来掀起狂潮。尽管袁和平设计的那些功夫对国人来说至少是没有多少新鲜感，但它的号召力却是带来了1999年以来对中国功夫最大的景仰。

　　2001年《卧虎藏龙》的成功，有很大程度上是《黑客帝国》的功劳。当墨菲斯用一把武士刀奋力砍断迎面扑来的汽车时，《黑客帝国》的暴力美学让你激情澎湃：古代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动作美学被融合在了一起，李小龙式的动作、快慢镜的结合使得动作有很强的节奏感，捕手在乌鸦群飞中出场，就像是吴宇森与凡高油画的结合。

　　其实就连中国人本身对真正功夫的要求和理解都已经不是20年前的热衷，当手、掌、拳、腿、脚与兵器和招式配合，将简单的事情严格复杂化，用每一个精致去表现完美主义。这是现代社会发展所渐渐沦丧的。

　　《黑客帝国》引起的并不是单纯的中国热潮，其实它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警示以及引申出来的对传统文化的警示才是其意义所在。中国并不只有功夫，传统也并不只有沉闷。

　　黑客游戏

　　游戏最重要是要有一个无限不循环的公式，让人有无限进入的兴趣，而这种进入感是大多数由电影改编而成的游戏无法实现的，它们大多数可以依赖玩家对集成电影所形成的兴趣来拉拢游戏者与游戏的关系，但由于其本身并无多少可以进入的东西，所以这种外部的依赖就无法通过游戏的手段来达到真正的融合，因此游戏作为电影的外延发展形式，不过是对电影的敷衍而牵强的热爱，这种不是出自内心的喜爱是无法对沟通产生深远影响的。

　　《黑客帝国》正是反传统电影“电脑自玩剧情”的游戏规则，通过本身无限不循环的意识思考，用游戏的带入性将一个也许在电影的单向性无法全情投入的遗憾做了最完美的补充。3Ｄ游戏不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技术运用，它在游戏之中的必要性并不是只有真正玩家才能体会出来，避开子弹的瞬间快感和疾如风的功夫设计让3Ｄ不再只是成为一种摆设。你在游戏中可以进行角色扮演、即时战略、真实操作等游戏类型，并通过电影本身欲言又止的剧情外延释放开来。

　　据说这是史上最贵的ＰＣ游戏，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正在开创一个电影到实际过渡的道路。

　　黑客书籍

　　《黑客帝国》所引发的热潮不只发生在游戏族中，在年轻人纷纷玩“黑客游戏”，穿“黑客衣服”的同时，世界很多地方的不少哲学家和文化研究者开始著书立说，对《黑客帝国》做哲学和社会学意义上的思考。没有人详细统计过到底目前有多少种有关《黑客帝国》的书，但至少应该有数十部。

　　其中美国人威廉·欧文（Ｗｉｌｌｉａｍ　Ｉｒｗｉｎ）所著的《黑客帝国和哲学》（Ｔｈｅ　Ｍａｔｒｉｘ　ａｎｄ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Ｗｅｌｃｏｍｅ　ｔｏ　ｔｈｅ　Ｄｅｓｅｒｔ　ｏｆ　ｔｈｅ　Ｒｅａｌ）在美国读者中的影响颇高。身为哲学家的威廉·欧文也为沃卓斯基兄弟所展示的现实与虚拟世界的关系，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关系产生极大的兴趣。在书中他对影片中所提出的设想做了更深入的剖析，无论是黑客迷还是喜欢争论哲学问题者，相信都可以找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袁蕾 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