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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磊:等等等等
2001-04-08 20:09:56 黄婷 
发行:丰华唱片

总是在下着绵绵细雨的深夜里听黄磊,反复一遍又一遍,空气中飘散着粘稠思乡的霉味,仿佛轻吸一口气胸中就要溢出了整夜的愁,年少不识愁滋味的愁,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愁。一台老旧音响听不太清晰声音的层次,黄磊温文的嗓音淡淡晕开在宁静午夜,徐徐熨贴上奔忙整日疲惫的心绪,说着一段段离开尘世已不知多少年的故事。

而亘古的故事总有序曲,序曲打开一扇门,引出一种情绪,一种会埋藏在心灵深处,随着岁月流逝而停滞在脑海里,悠悠晃晃的情绪。钢琴声是雪地里回荡的穹音,是年过三旬淡然怀旧的告白,音符细缝里悄悄穿进了绵长的笛音,铺洒温柔的钢弦吉他,就在黄磊悠然唱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里,一份诚恳的气质漫 天盖地渗透进这乌烟瘴气的慌张世界,唤醒一点点求学时代不忮不求的单纯。 于是年轻时读过的国文,竟又在这轻柔的音乐里一一浮上心头,惊异地找回脑海里留存那几抹曾经的感动!原来原来,有些文字底下的画面其实从未在记忆里消失,它只是一直在等待你回去寻找,寻找那曾与己共鸣的,文学里的永恒 。

听着〈背影〉就不能不忆起,忘记曾在哪堂国文课上,大声朗读过朱自清笔下 那个捡橘子的父亲背影,也忘了在什么样心绪的冬夜里,躲进棉被展读一本封面破了皮的《骆驼祥子》,低声哀泣着祥子那贫穷绝望的命运。琦君的乡愁则 一直是年少全然不解愁时的虚幻寄托,迷恋在那浅白近人的文字中,以为自己 也是那么地哀伤,〈橘子红了〉,是该摘了,不能不爱了…然后是沈从文的《 边城》,一个平实真诚的故事,在生命与环境中拉扯存活的勇气,〈等等等等 〉,等过无数个黄叶滑落的秋天…

陈志远的曲和许常德的词搭配得宜,一个凝聚情绪,一个妆点文艺,让整张专辑的几首重点歌曲确实带着饱满的文学性,支撑起一个完整的概念。编曲的情绪也相当完整,无论是〈橘子红了〉、〈等等等等〉、甚或〈云烟〉,都有强 烈的画面感,在黄磊带磁性而极具说服力的嗓音诠释下,营造出这张专辑虽不却足以傲视群雄,却绝对能够独善其身的特殊音乐性格。

不过当然,用音乐表达文学还是相当的危险,诠释的空间其实比电影还要小, 毕竟每个人看文学作品的态度往往是南辕北辙,所以一旦音乐的情绪感觉不对 ,很可能造成读过该文学作品的听者感到全然不对盘的别扭。例如就我个人而 言,专辑里的〈再别再别剑桥〉,以及以鹿桥《未央歌》为背景的〈你知道我爱你〉,两首歌的感觉完全不对。前者竟将一份无奈的惆怅化为轻快的小曲, 后者则完全找不到书中的时代情绪,反而变成一份平凡的爱情,极为可惜。黄磊和阿宝合唱的〈冰点与沸点〉是整张专辑中奇特的败笔,两种声音一个纯朴一个较为世俗,搭在一起很不协调,像是硬要把鱼粳和可口可乐搅和在一起。

然而不能不说,这张「等等等等」是如此聪明的策略,将身为艺术学院教授的黄磊特有的文学气质和说故事天份,与时下俗气不堪的流行音乐的结合,撞击出一个倾向于文艺青年的风貌。于是我们听到了,流行歌曲的内容其实也可以不那么制式,风花雪月也可以如此地优雅而与众不同。

听黄磊唱歌的感觉并不定是在听歌,有时候反而比较像是在听他说故事,说人物,说这年代。「这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不是眼前或瞬间,也不是意念或誓言 ;而是无论漂流到哪里的,你和我的心…」一段虚幻的情话,像是浮在天空中 的遥楛话,但如果是黄磊说了,我们总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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