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说过,我是在雨天出生的。这也许是一种预兆,预示着我和雨结下不解之缘。雨,见证了我的许多喜与悲,在雨中,我得到一些东西,也失去一些东西。
父亲回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昆仑。我被送到玉泉山金霞洞,成为玉鼎真人门下的弟子。
刚到昆仑的日子,除了修行,我总是沉默地坐着。想家,想着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每到这时,师傅总是停下手中的剑,坐到我身边。
“杨戬,练功累吗?”
我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是的,我非常不开心。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身边都是陌生的人。可是,我的心事师傅怎么会明白呢?我继续沉默。师傅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和我一起坐着,一起沉默。这样的情形延续了好多天。
在独处时,我早已习惯了在沉默中回忆。可是有师傅陪着我,我的沉默好象成了一种不和谐的东西。那种压抑的气氛,使我觉得必须说些什么话才好。
“师傅,你一直陪着我,而我一句话也不说,你不奇怪吗?”
“你的心事,当你想说时,自然会说的。所以我不会觉得奇怪啊。我很有耐心,陪着你,等到你愿意把你的心事告诉我。”师傅温和地笑着。
“……”师傅……真是一个怪人。
可那种温和的笑,勾起了我熟悉的回忆。以前,父亲和我在一起时,也是这种笑容,很亲切……我忽然不想再沉默了。
“师傅,昆仑山是个怎样的地方?”
在谈话中,我和师傅的距离一点一点地拉近了。但,还未到我可以说出心事的时候
修行有一段时间了,师傅要求我用变化之术,把角隐藏起来。
“按你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办到。”
我照做了,这样我就完全是伪装的状态了。
“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是吗?长大了就会明白?记得父亲也说过的。师傅怎么会和父亲说同样的话,对我提同样的要求呢?
算起来,今天是我和父亲分别整整一年了。
结束一天的修行后,我瞒着师傅,跑到玉泉山的最高处。在那里,隐隐可以看见玉虚宫——一年前,就在那里,父亲留下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山顶待了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了,玉虚宫也淹没在黑暗中。我才想到要回去。
可是……
我在黑暗中走着,毫无方向感。一直走到一片荆木丛前才停下——不得不停下。前面没有路了,我迷路了。
自从我来到玉泉山,和我在一起的只有师傅,没见过其他人来过。这一年,我几乎是在金霞洞里度过。今次是第一次到金霞洞以外地地方,会迷路,也不奇怪。
父亲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坐在草丛里,又冷又急。心里有点生气地想,如果在家里,在那个熟悉地岛上,才不会发生“迷路”这样可笑的事!
鼻子酸酸的,又忍不住哭了。四周好黑,好静。只有我的哭声。还有……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你在这啊,杨戬,终于找到你了。”是师傅!
我又惊又喜,那一刻的感觉,没法说明白。只觉得见到师傅,就安全了。
“迷路了吗?怎么哭了?”
师傅这样问,我的眼泪更停不住了。
那些心事,象石头一样压在心里好久了。现在,不管了!不管师傅能否明白,一切不开心的事,全都说出来吧!
“傻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听完我的倾诉,师傅对我说“你的父亲,并不是讨厌你,更不是遗弃你,相反,他十分爱你。把你交给我们,也是为了要保护你。”
为了保护我?
“杨戬,你听我说,你天生拥有超于常人的优秀资质,有许多坏人,想要利用你。为了保护你,不让坏人找到你,你的父亲才把你留在昆仑的。所以不要怨恨你父亲啊。”
是这样吗?一定是的!我就知道,父亲不会无缘无故丢下我的。要我隐藏本来的样子,也是为了这个吧?这样想着,我破涕为笑了。
“杨戬,我们回去吧。”师傅替我擦干脸上的泪痕。
几滴凉凉的水滴落下来,下雨了。
“雨还不小呢,来,这样吧,杨戬。”师傅把我抱起来。
“师傅,我可以自己走嘛!”
“这样雨就不会淋到你。记得吗?你上次淋雨着凉了。你这孩子,似乎特别捱不了雨呢。”师傅就这样抱着我,走回金霞洞。
在师傅的怀抱中,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就象……父亲。
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醒来,已是早晨。雨下了一夜。我走到外边,树上的水滴下来,落到我脸上,凉凉的,很舒服……昨夜的雨中,我知道,我得到了一些东西。我不再孤独了。
“杨戬,起来了吗?”
“是!师傅。今天,我也要努力练功啊!”我来到昆仑后,第一次打从心里,愉快地笑了。
就在我可以隐藏自己的本来样子后,不久的一天,从没来过外人的玉泉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师傅,今天我要到下面去一下。”
“要快些回来,今天,会有一些客人来”
“我会尽快回来。”自从那次迷路后,师傅带我认清了玉泉山所有的路,迷路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经过一片树林时,我听到一阵说话声,陌生的声音。
“怎么搞的?不知往哪走了!”
“你是记忆力退化了吧?”
“什么!你竟敢取笑下官?”
“别吵了!往这里走啦!”
“我先!啊——”
伴随这个惊叫声,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不,是摔在我面前。“好痛!”那个身影爬起来,孩子气的脸上,一副赌气的表情。
“哈哈,道行,你也太心急了吧/?”一群人从树林里走出来。
“咦?这里怎么有个孩子?”
“长的还满清秀的哪!”
“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好象没见过这个孩子嘛!”
“是啊。这孩子是什么人哪?”
这些人是谁?一个也不认识。打扮好奇怪,而且似乎一说起话就没完没了。
“啊!我知道了!你就是玉鼎收的那个弟子吧?”有个人走道我面前。和师傅一样黑色的长发,一样温和的笑容。冰兰色的眼睛注视着我。“麻烦你带我们去你师傅那里好不好?”
来找师傅的?难道这些人就是师傅说的“客人”?
“杨戬,回来啦!啊,你们来啦……”
“玉鼎!玉泉山终于对我们开放啦!”
“说什么要照顾弟子,都不许我们来!”
“有一年没见了吧?”
“这样下去。连来你这里的路都会忘记呀!”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果然是一说起话就没完没了。
师傅只是笑着说:“不好意思,因为这孩子有点怕生呢。”
从师傅和他们的谈话中,我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师傅的同门师兄弟,也就是我的师叔们。
从那天起,师叔们常来玉泉山,我和师叔们也渐渐熟悉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我可以伪装自己以前,没有人来?好象是师傅不让他们来的,为什么呢?
总之,玉泉山渐渐热闹起来。来得最勤的是太乙师叔,他和师傅是很好的朋友呢。
“太乙,今天又来骗茶喝吗?”
“哎呀,玉鼎,别这么小气嘛!”
“对了,最近怎么不见慈航?”
“你说他呀。听说他从人间带回一个孩子。那家伙也当师傅了呢!只是我看他八成和你一样,整天围着弟子转。都没空理会我们。”
“是吗?慈航也收徒弟了。太乙,我们三个是同时进仙界的。现在只有你还没有徒弟,什么时候考虑一下?”
“哎呀!作别人的师傅很麻烦的!再说,我这个柔弱的宝贝专家,天生就没有当师傅的命哪!如果收了徒弟,说不定会被徒弟欺负呢!”
常常听到师傅和太乙师叔的谈话。没想到,师傅在太乙师叔面前这么无拘无束。我很羡慕,也希望自己能有这样一分友谊,像师傅和太乙师叔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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