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郭襄来到商队已经十多天了,这些天来,郭襄常常跟在安托身旁,听他讲些各国的风土人情。安托来往于各国之间,不仅阅历丰富,还精通数国语言,他的妻子就是那中年女子西娜。夫妻两人膝下无儿无女,见郭襄聪明美丽,不由得十分喜欢,对她极好。郭襄刚丧父母,遇到这样一对温和慈爱的长辈,不由的甚感安慰,悲痛稍减。只是从安托的话中发现,他竟不知有大宋其国,更别说指点郭襄回乡之路了。郭襄知道,在这茫茫大漠之中若是不知路径,多半会迷失方向,无奈之下,只盼到了比泰多再打听。但自己究竟是怎样从回疆到了这里,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还好她生性豁达开朗,倒也不太慌张。 这一日半夜,其他人都已睡了,只有郭襄还醒着,她正在默默的运功。一年之前,郭襄在少室山听到觉远大师临终前所背《九阳真经》的经文,她生性聪明,仓促间也记了几成,后来常常参悟,明白了不少武学的高深道理,内力修为也大有长进,不然也不能一掌就将师鹰打得重伤吐血。她正凝神引导内息,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了兵刃撞击之声。郭襄一惊,忙将内息导回丹田,披上外衣,抓起短剑,轻轻出了帐篷,与她同睡的西娜全无知觉。帐外有两个汉子坐在火堆旁守夜,郭襄施展轻功,一阵风似的离了营地,那两人也全没发觉。 郭襄奔出一里多地,眼见前面是座小沙丘,兵刃撞击之声就是从沙丘后发出来的。郭襄爬上丘项,往下面一看,只见地下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十具尸体,有的穿着黑衣,有的是商旅打扮,穿黑衣的尸体只有四五具,而商人的要多的多。月光下看的清楚,二十多个黑衣人站在一旁,有两人正在打斗。其中一个穿着黑衣,另一人穿着青衣。穿青衣的男子似乎受了伤,右肩上有一片血迹,用左手使剑勉强抵挡。那个黑衣男子身材高大,一把刀舞的忽忽做响,大占上风,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杀死对手。郭襄见这些人不过身手敏捷,武功招式也不怎么高明,心想:“看样子是一队强盗半夜打劫商旅,这些强盗打劫财物也就罢了,怎么杀这么多人,真是残忍。”她心中气愤,从小丘上跃下,喝道:“住手!”众人见她忽然跃出,无不大吃一惊。那两人同时停手,青衣男子以剑支地,不住喘息。 那个黑衣大汉见她身形娇小,相貌秀丽,顿起歹心,伸手就来拉她。那青衣男子叫道:“别动她!”挥剑刺来。那大汉举刀一挡,“当”的一声,那男子的剑脱手飞出,眼看刀顺势砍下,就要砍到那男子身上。只听“嚓”的一声,那把刀断成两节,直飞出去,远远的落在地上。原来是郭襄一剑削断了刀。周围的人见到郭襄手中的短剑光亮如水,在月光下寒光照人,显然是十分锋利的宝剑,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比见到郭襄出现还惊讶的多。 一个黑衣人问:“这把剑是铁做的吗?”声音微微发颤,显是十分激动。郭襄很奇怪,心想:“铁有什么了不起的?”并不回答,说:“你们是强盗吗?”刚刚问话的那人是一群人的首领,大声说道:“快把这女孩抓住!别弄伤她。”有好几个大汉都奔了过来。 郭襄哼了一声:“你们有这个本事吗?”短剑轻扬,身形飘动,叮叮数声,将黑衣人手中的大刀尽数削断。她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宝剑锋利,刚才已经见到,但这少女行动之快真是匪夷所思,连她动作都看不见,就被削断了刀,手腕隐隐发麻,竟连剩下的刀柄也握不住,飞了出去,可知那少女力气很大。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郭襄站住身形,说:“你们走吧。我不想杀人。”黑衣人的首领心想,己方二十多人对付不了一个女孩,也太丢人,但若动手,又未必能胜,何况此次目的未能达到,回去如何交差?踌躇一会,毕竟是性命要紧,而且好处已经到手,于是说道;“大家走吧。”旁人听到首领发话,转身便走。一队人瞬时间走的干干净净。 见那些人走远,郭襄回过头来看那青衣男子。 那男子到了此时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晃,跌倒在地。郭襄吃了一惊,忙过去扶他:“你怎样了,要不要紧?”那男子喘息几声:“没事,我不要紧。”郭襄刚才一直注意那队黑衣人,并没留心看他,这时才看清,那男子约摸二十二三年纪,剑眉星目,相貌俊秀,脸色惨白却掩不住英挺秀拔之气。郭襄心里暗赞:“这人虽与中土人的长相不大一样,但好看的很那!他刚才挡住那个黑衣人来救我,到是挺有侠义心肠。” 那青年喘息声越来越重,终于晕了过去。郭襄见他右肩上不断渗出鲜血,忙用短剑将衣服割开,里面又缠着绷带,看来是旧伤复发。她割断了绷带,只见伤口血肉模糊,已经溃烂,不住流出脓水。郭襄有些奇怪:“伤口流出的血颜色鲜红,不像是中毒,但一般的外伤怎会成这个样子?” 山丘下是一座营地,搭了几座帐篷,应该是这队商旅的营地。郭襄将那青年扶进了一座帐篷里,让他躺在床上,用火刀火石打着了火,点燃了一盏油灯,在地下火盆里烧了一堆火。她在帐篷中又找了找,找到一把匕首和绷带。随后将油灯放在床头,心想:“他是不是中了什么暗器没取出来?”她拔下头上金钗,在伤口中一探,果然碰到一粒硬物。 郭襄心道:“好人做到底,我帮你把伤治了吧。”她将匕首在火上烤了烤,怕那青年受不住痛醒来挣扎,点了他两处穴道,让他一个时辰之内醒不过来。郭襄用匕首将伤口割大了些,觉得刀尖碰到了那枚硬物,忙向下一伸一挑,把那硬物挑了出来。然后又把伤口中腐烂的肌肉割去,伤口随即流出大量鲜血,郭襄点了他肩头两处穴道,血流顿时缓了,她将身上所带的金创药取出来敷好,找了些水来擦净血迹,最后用绷带缠好。那青年虽在昏迷之中,也是眉头紧皱,紧咬牙关。 郭襄忙完了正想歇歇,忽听那人不住呻吟,她走近一看,那青年脸色潮红,伸手一探,额头滚烫,知道受伤的人发烧十分危险,赶紧去找了块布,用水湿了,放在他额头。从怀中瓷瓶中到出两粒九花玉露丸喂他吃了。沙漠夜间极为寒冷,她怕那男子伤后体弱受不住,又将火生大了些。郭襄就这么守在他身边,不时为他换水喂药。还好,他的热度终于退下去了。这时天也快亮了,郭襄十分困倦,靠在床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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