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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人鱼》
YULE.SOHU.COM  2001-08-14 17:02  作者: Eytha(apple.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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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鱼
  
  
  月亮。巨大的清晰的月亮……幽幽的散发着丝一般的光……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巨大的……月亮。
  我在哪儿?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无边的黑暗中那个透射出不安与魅惑的星体。我真的醒了吗?
  不。我是谁?为什么沉睡?为什么醒来?
  我在哪儿?
  月亮,离我很近。它的光很清晰,是的,它在发光。可是不温暖。没有温暖的白色的光,罩住了我,感觉很奇怪。
  
  
  “什么时候的事?”钟
医生接过我的病历,却没有翻。
  “三个月前。”我耸耸肩。“一直都很忙,公司里的事务总是多得做不完,我只有一周的假。”
  “一周?”他奇怪的看着我,“你的精神真的有问题。”他把病历放在桌上,转身倒了两杯咖啡,然后放了一杯在我面前。咖啡杯里飘出浓浓的香和浓浓的暖意。热呼呼的气体柔柔的向上浮,给人一种想紧紧拥抱的感觉。很不错。
  “不爱喝?”钟医生慢慢的踱到我身边,靠在宽大的办公桌的壁沿上。
  “不,谢谢。”我推开那杯咖啡,站起来,“打搅了。”一周太短?我以为他会换个说法。别人都说一周太短,结果他也一样。好吧,我会再考虑……
  “等等。”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坐下。”把我按回椅子上。“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他靠得很近,他的眼睛是蓝色的,里面有海的气息。现在,我看得出那海面有些不平静的波动。他有些恼怒,是因为我刚才的举动吗?“呵,”我笑了,“开始吧。”这样,也许可以,我只有一周的时间,不完全是公司的原因,我有一种直觉,不管治疗的结果怎样,一周后,我就会明白一切。然而,比起那种我自己都无法判断是好是坏的直觉,我宁愿相信医学。那个梦,我一直在想,它真的,只是梦吗?
  
  
  “准备好了吗?”钟医生坐在我旁边,我躺在黑色的躺椅上。这里是他的心理治疗室。我望着他蓝色的眼睛,此刻它是平静的,让人很安心。我点点头,闭上眼。
  “睡吧,安静的……你睡着了吗……”
  他的声音变遥远了,越来越遥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四周暗下来。不,似乎是黑暗从我的脚边溢出去,水一样蔓延开来,直至填满了全部的空间。太黑了,一丝光也没有……光!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月亮,出现了一个月亮,巨大的清晰的冷冷的月亮。是梦里看到的那个吗?梦吗?我是谁?这是那里?月亮……
  “……喂!喂!织月小姐!织月?”
  我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他焦急的脸,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有一片温柔的海。
  
  
  “三个月来都做同样的梦,月亮,黑暗,和你自己。”钟医生翻了翻我的病历,然后又看看我,“今天看见的梦境可有什么不同?”
  我摇摇头。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样的梦会让你身体不适吗?”他问,拿起一支笔和一份表格递给我。上面是各种各样表达不舒服的词汇:“心悸,胃痛,头晕,呕吐……”我摇头,放下笔。“很麻烦的病例。”他皱起眉头,“这样好了,你住下来。我可以随时给你帮助。”他指指诊疗室的右边,那是一间客房。“好的,”我点点头,“这一周的时间里,我会努力配合治疗的。”
  半小时后,我所有的行李都搬进了那间客房。其实没有什么行李,一口装着几套衣服和款洗用具的皮箱,如此而已。客房很大,我想它对我来讲真的太大了,而且里面什么都齐备,甚至一个小厨房。钟医生的房间在诊疗室的另一边,事实上,这是一幢四十层建筑的顶楼。也许该说是顶层——这一层楼就是钟医生的心理诊所。非常大。会客厅里全装着明亮的落地窗,栗色的窗帘两端各放着一盆茂盛的植物。给人一种开阔又安全的感觉。
  我把自己的箱子塞进大立柜里,然后躺在床上。天就要黑了,今晚也要做那个梦吗?它意味着什么?我真的精神出问题了?怎么可能?二十年的岁月都平安健康的度过,而三个月前的那个夜里,那个梦,毫无预兆的闯入我的生活,为什么?钟凡是最好的心理医生,这点我绝对相信,但,也许我找错方向了……一周以后,会有结果吗?“叩,叩”“钟医生?”“要吃饭吗?”他推开门走进来,提了一支口袋,里面是汉堡,我知道。很香。
  “不,谢谢。我累了,想睡觉。”我对他笑笑。他没说什么,走进厨房,把汉堡放进微波炉里。 快走出门口时,他回过身,看着我说:“做噩梦的话就叫我。”
  他真的很高,额前有一排不齐但很酷的流海,淡淡的光无法射进他的眼睛,但我感觉得到,他蓝色的眼睛里那片美丽的海,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给人温暖。
  看着他关上门。又躺下来。我没有说实话,三个月前从我看见那个梦的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吃任何食物了。不吃任何食物,却一点儿也不饿。这不是心理学的范围吧,如果钟凡知道了,他会怎么想,觉得我是怪物?
  ……天黑了。我躺在床上,窗帘没有放下来,外面的世界在电流的支撑下闪闪发光,但房间里是静的,非常非常静。
  窗外的月亮,挂在遥远的,遥远的地方,只有一小片。像一张剪纸贴在空空的天幕上。很孤独,很呆板……
  
  
  我睁开眼,梦,如期而至。
  黑暗中的月亮,冷冷的光洒在我身上。从发丝到指尖,到脚踝。很清晰的月亮,它又靠近了一些,对了,三个月来它一直在向我靠近,一次比一次更近。想说什么吗?我凝视着那巨大的白色的荒凉的球体,答案在哪里?重复的问题,重复的静谧。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心里有一种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某处,凝视着,凝视着——我?……
  
  
  “天!”我醒了,满头大汗。
  “怎么了?”钟医生推开门冲进来。从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白得不像常人。常人?我是吗?
  “织月小姐,你又做那个梦了吧。”他坐到床边,随手递给我一张毛巾。我擦着汗泠泠的脸,看着他。光线不明的房间里,他的眸子像两颗闪烁的星星,我几乎,听到他那蓝色的眼睛里海的低语。“叫我织月吧,”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现在已经好了。”那个时候是凌晨四点钟。
  我一旦从那个梦中醒来便不会再入睡。钟医生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我则开始穿衣服、漱口、洗脸。
  
  
  七点钟,他也起床了。“早餐吃培根蛋如何?”他看到我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微微笑了一下。我摇摇头,“谢谢,我吃了昨天你给我的汉堡,很好吃。”其实那只汉堡在小厨房橱柜最下层的格子里。我不想吃东西,
  但也不想把它扔掉。
  接下来是工作和治疗的时间。我告诉钟医生我的梦在变化着,月亮在变大,或者说在向我靠拢,还有眼睛,梦里有什么在看着我的事……
  
  
  然后,梦的内容每天在增加。钟医生把它们都记下来,但他好象无法很好的解释,在最后的三天里,他不断的把记录送到各大研究所处会诊,却没有收到多少满意的回复。他很着急,有时候,他的蓝眼睛里的海涌起一层一层不安定的浪花。他真的很好。但今晚是我住在这儿的最后一夜了。
  
  
  ……月亮就在我眼前,布满千疮百孔的表面,离我那样近。好象一伸手就可以触及似的。我伸出手,缓缓的,划开了黑暗的冷漠,碰到了,那月亮。冰冷的月亮,冷……在凝视着我,是谁?谁?在哪里?我向四周打量着,黑暗吝于告诉我任何东西。到底是谁?你认识我吗?为什么在我的梦里?忽然,我感到指尖的触觉改变了:月亮,变热了。升温得很快,它变热了。烫!但我无法移开,好烫!帮帮我!“时候到了。”有个声音说。月亮的背后,现出一个黑影。是一个人,但没有腿。在他的腰的下面,是条尾巴——鱼的尾巴!
  
  
  ……“呀——!”我努力从月光中睁开眼。好亮,今晚的月亮太亮了。
  钟凡站在门口,却没有进来。脸上,是不置信的惊愕。
  怎么了?我不自觉的低下头,看自己——尾巴!薄薄的被单下面,是一条银色的鱼的尾巴。它露在外面的部分,那在月光下被银色的鳞覆盖着的肢体,微微颤动着。美丽、神秘,令人恐惧。月光,真的太亮了。我抬起头——今晚,是满月。完完整整的月亮,没有一丝瑕眦。纯白的满月。是了,我的梦,我的预感,所有的答案。
  他站在门口,忽然冲进来,扳住我的肩膀。“你是,人鱼?”他那蓝色的眼睛里的海在翻腾着,剧烈的翻腾。我看着他,白色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也在看着我。“你觉得我是怪物吗?”我能感觉到那海的深处猛地震动了一下。
  他吻了我。
  那一刻,似乎,明亮的月光柔和起来。有一种温暖,被海紧紧拥抱的温暖 (来源:网友投稿,投稿信箱:comic@chinaren-in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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