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导演马凯：审查不是国产恐怖片烂的借口

导演马凯是一个没上过大学的横漂，用18天时间拍出了一部前所未见的恐怖片

　　搜狐娱乐戛纳报道组 （哈麦/文 马森/图 远辉/视频）去年FIRST电影节，成本只有7万（其中2万是男主角摔了腰的治疗费）的恐怖片《中邪》获得了王家卫带领的评审团给出的最佳艺术探索奖。这部电影的导演马凯是一个没上过大学的横漂，包括六个演员在内的十一人剧组全是非职业，就是这样一个“草台班子”，用18天时间拍出了一部前所未见的恐怖片。

　　《中邪》灵感来自《鬼影实录》和《我仍在这里》，用伪纪录片的手法拍成。刘梦和丁鑫是两个大学生，为了探索乡村迷信文化，前往山东临沂拍摄一部有关算命的纪录片。王婆是村里有名的算命大师，每当村里有人“中邪”都会邀请她“还人（一种驱邪的仪式）”。一天，王婆被邀请去给一个住在偏远山村的女人驱邪，几人一同前往拍摄，在这里，恐怖的故事接二连三地发生。

　　因为口碑好，《中邪》很快就被多家片商找上了。为了推动在影院上映，导演对很多镜头进行了补拍，并由名剪辑师孔劲蕾（《推拿》、《斗牛》、《三峡好人》、《站台》）重新梳理节奏，影片时长由130分钟缩至95分钟，还加入了杜比全景声。据说，最后的片商都是按照1500万的制片成本加入的。另外，这部电影还被投了1000-1500万的宣发费，加起来，差不多3000万成本，比最初翻了400多倍。

　　今年戛纳电影节，片方就带了《中邪》前往宣传，放映了补拍版。一部原本只是在网络上点播的电影，在资本的包装下，实现了大变身。导演马凯也从一个无名横漂，变成了被寄予厚望的类型片导演，他接下来的新片，早就被金主提前预定了。

导演马凯戛纳谈《中邪》

　　 “去横店受了一些刺激，觉得我也可以做一下导演”

　　搜狐娱乐：你有勇气当导演，跟看到国内的烂片太多有关系吗？

　　马凯：是有吧，应该是有的。

　　搜狐娱乐：很多人看烂片的时候会想，这玩意儿我也能拍。

　　马凯：对。去横店的时候，一开始是接触电视剧。那个时候在我印象当中，导演是高不可攀的，待了两年以后，我发现好像不是很困难，就那样，我也可以拍。就开始尝试拍一些短片。

　　搜狐娱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电影有兴趣的？

　　马凯：我没考上大学，去横店之前，其实就是在高中。高中我就是特别喜欢看电影的，但大多数看的是商业片子。去横店以后，因为受了一些刺激，我觉得有些东西，我也可以拍，我也可以尝试做一下导演，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大量地看电影，看各种类型的，各种自己不喜欢的那种，强迫自己去看。

　　搜狐娱乐：你高中时候看的是哪一类商业片，跟后来做的有关系吗？

　　马凯：最喜欢的还是动作和恐怖这两种。觉得天下好像除了动作片，就没有其他的了。

　　搜狐娱乐：还是觉得刺激过瘾。

　　马凯：对。

　　搜狐娱乐：你说在横店受了刺激，是觉得导演不难之外，还受了哪些刺激？

　　马凯：主要还是说我也可以尝试，因为那个时候做特约，有很多空余时间的，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自己了。所以就想我可以业余的时候，去尝试做一些编导方面的东西，就看一些编导方面的书籍，然后在网上找大量的电影剧本来看。

导演马凯在戛纳

　　 “看恐怖片有一种安全感，你会觉得有一种温暖”

　　搜狐娱乐：你最早接触恐怖片是什么时候？

　　马凯：小时候，就“聊斋”。我印象特别深，我那时候被吓得做噩梦，吓醒，嗷嗷地叫。后来从小到大，就对恐怖片是很着迷的，特别喜欢看，虽然经常吓得做噩梦，但是觉得被吓的那个过程很享受。

　　搜狐娱乐：因为我不敢看恐怖片，我不了解喜欢看恐怖片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

　　马凯：猎奇吧，就是有一种安全感。还有就是你会觉得有一种温暖。比如说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围在一起听张震讲鬼故事，觉得其实挺享受的一件事儿。

　　搜狐娱乐：有缓解压力的作用吗？

　　马凯：也有那方面。我没有，因为我平时没啥压力。

　　搜狐娱乐：你有大概统计过你看过多少恐怖片吗？

　　马凯：我应该算看的很多吧，毕竟你是职业做这个的，所以尽量多地去看一些恐怖片。欧洲国家看的是居多的，日韩的是看的偏少数。

《中邪》包括六个演员在内的十一人剧组全是非职业

　　 “审查是一方面，但不是恐怖片的一个借口”

　　搜狐娱乐：恐怖片有那种纯感官刺激的，有从心灵上比较刺激人的，还有探讨人性的。你拍这个电影的时候，有想过把它拍多深吗？

　　马凯：我说实话，其实剧作上，不是多么高明的，就是想简单地叙述一下人性当中的一些东西。但其实不是很深，因为我当时写剧本就写了十几天，主要精力是花在怎么让观众感受到恐惧。我们这个戏没有什么化妆、配乐，一般恐怖片那两个是很重要的要素。你一个都没有的话，就是靠营造一种气氛，去让观众感受到恐惧，大部分把心思花在那上面了。

　　搜狐娱乐：电影铺垫的挺好，高潮的部分也挺好，但结尾好像挺仓促的，是什么原因？

　　马凯：那个结尾，就是我们男一号把腰摔断了，当时还剩下两三天的戏份的时候，临时改的结尾。后来补拍的时候，我们觉得要不要换结尾，可能换结尾的时候，后边有很多麻烦，就想想算了，不换那个结尾了。

　　搜狐娱乐：国产恐怖片一直拍不好，很多人觉得是因为审查的问题。我听说你拍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它能在电影院上映。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想，放的比较开？

　　马凯：审查是一方面，但是不是恐怖片的一个借口。你说我结尾不能有鬼，那你前面也可以拍的很精彩，你结尾烂一点，大家也知道。但是你为什么从头烂到尾呢？那你还要用广电局去说这个事儿，就不是很合适了。

　　吓人是恐怖这个类型最基本的一个元素，就是你怎么去吓观众。因为我胆子很小，我很容易被吓到，所以我就能知道，哪些东西比较吓人。我不会说是只是因为放开了，才会拍成那样的。后边可能会有更多的好玩儿的。

《中邪》是一部超小成本的电影（一共花了7万，其中两万拿给男主角治腰伤了）

　　“以前老提死，但现在不乱提了，开始忌讳”

　　搜狐娱乐：在拍这个题材，你信这个东西吗？你做成这个结尾，你能说服你自己吗？

　　马凯：我说实话，我是不信鬼神的，但是我们这部片就招来了很多，我觉得是巧合吧。我们第一次拍摄出那事儿，前四天的素材不能用。我们找来的当地的一个话剧团的演员，还没来拍，哥们儿就得胆结石了。还有男一号，把腰摔断。我们补拍的时候，男二号又把腰摔断了。我是不相信这种东西的，但是它就是发生了。从男二号把腰摔断以后，就搞得我神经兮兮的，真的，我现在对一些东西就很敏感。我以前老提死这个字，但我现在几乎不会乱提了，开始会忌讳这个东西。

　　搜狐娱乐：你拍的从头到尾真实性特别高，就感觉是纪录片，这个是因为你以前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特别熟悉，还是说你是采风采的？

　　马凯：我们做的功课特别足，我和制片人，就是我哥们儿，他开车带着我到处去乡间，地摊算命，然后还有那种还人的神婆。我也是从小没有见过，我就得去实地考察，等考察完以后，发现他们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地玄乎，很接地气的。

　　搜狐娱乐：这些演员都演的挺好的，他们是很自然地演出来了吗？还是说经过了大量的训练？

　　马凯：大部分是我们之前就排练了，尤其是男一女一。然后像那个陈大庆，当时他有一场哭戏，我们整整调整了一个星期，他哭了一个星期，哭各种方案给我，他就觉得自己要哭废了。他们毕竟不是职业学过的演员，所以有些东西，我需要去引导他们，我们在这方面花了很大的功夫。

戛纳电影节片方就带《中邪》前往宣传，放映了补拍版

　　 “能体会到一夜成名的那种蒙，大家一下子就呼拥来了”

　　搜狐娱乐：你这电影大家提到最多的，就说花的钱特别少。你拍的时候，也根本就没有想后面那么多。然后放映后就受资本家大量的追捧。这个过程中，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马凯：能体会到一夜成名的那种蒙。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就一下子就来了，它不是说循序渐进的，从FIRST公映完第一天的时候，大家一下子就呼拥地来了。在FIRST的时候，真的那七天，我几乎没怎么睡觉，因为又兴奋，又累，晚上你想睡，但是你很兴奋，你就是睡不着，搞的自己很疲惫，就晕乎乎的那种感觉。

　　搜狐娱乐：你后面还打算继续做恐怖片吗？

　　马凯：对。

　　搜狐娱乐：现在你肯定是不缺钱的状态了，但是现在的投资人，都要求挺高的，接下来几部电影中，你打算怎么用这个钱？

　　马凯：接下来还是和腾讯影业合作，和他们合作的原因，就是他们很尊重导演。也是一个小成本吧，因为没有什么大明星，我还是希望用我《中邪》的原班班底拍摄，现在他们也已经开始排练。我们知道我们是非专业的，但我们能做的就是笨鸟先飞，我们做大量的功课，我们不会说到开拍的时候才去磨戏，我们开拍前四五个月，就开始磨。我们每一场戏，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经过筛选，经过磨炼。我相信这样，对得起投资方。

　　搜狐娱乐：会不会现在做，没有以前那么放松了，也会有一些压力？

　　马凯：肯定会有压力。毕竟和你几万块钱的时候不一样，砸了就砸了，就几万块钱。现在虽然是小成本，但毕竟摆着那么多钱，有那么多的工作人员陪着你，肯定是有压力。但我还是想，有自己想要的那种恐怖的东西出来，有中国的一些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