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陈凯歌拍出的这部片子,是国语片的顶峰,至今没有那部片子可以超越这部经典之作。
李碧华的剧本,陈凯歌导演,张国荣,张丰毅,巩俐葛优主演,功底都在,这才成就这部有深度的片子。
第一次看霸王别姬,思考较多的是程蝶衣的性别认知。但再看霸王别姬,京剧文化,社会更迭,关于人性的一些东西却更加抓人,引人深思。
谁才是真正的楚霸王?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被刘邦逼至垓下,西楚霸王唱出了这首低沉的垓下歌。骄傲到最后,自己的女人和战马都已经不保。虞姬对唱“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之后便自刎。
但这部片子说道的,不再是一个历史故事,而是一出戏。
从小豆子被母亲领到戏园子,剁掉第六根手指,小豆子流着泪烧掉母亲留下的大衣之后,小豆子新生了。
他 要做的行当,是唱戏,是当角儿。但对于那些初入戏园的孩子们来说,角儿是遥远的事儿,练功和师父的鞭子才是更真实的。所以小豆子和小癞子逃出戏园子,看到 了真正京剧角儿演出的霸王别姬,俩孩子哭了。他们重返戏园子,小癞子狼吞虎咽地吃了糖葫芦后上吊自杀了。但小豆子听了霸王别姬的故事,流着泪给自己的耳刮 子。
从一而终,人要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师父教的,做人唱戏都是这个理儿。
清末太监张公公,袁四爷,日本军官青木,袁世凯,国民党,共产党,文化大革命,动荡不安的是社会,不断更迭的是政府,可他程蝶衣,始终是个戏子。风光时是程老板,落魄时是带着锁链被人丢菜叶子的反动戏霸,但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戏子。
但对于段小楼,程蝶衣的师哥,程蝶衣的楚霸王,程蝶衣对他从未变过。但这一切,都映射在段小楼娶的妻子菊仙身上。
初见菊仙,程蝶衣失控了。他说了句失陪了,便重重地关上门。即便是日后他因汉奸的罪名被抓走,菊仙去救他;他戒大烟,菊仙见他口口声声喊着娘,将他搂在怀里;他被小四儿夺去了虞姬的角儿,众人散开菊仙为他披上罩衣,他都只有冷冷地一句多谢菊仙小姐,便脱下罩衣而去。
从第一次见菊仙,程蝶衣便以一个女人的视角看她,视她为情敌。即便最后菊仙在内心已经开始理解并同情他,但他始终恨着菊仙。因为程蝶衣的心中只有段小楼,但就是这个女人带走了他的楚霸王,他始终无法原谅。
但在文革的时候,为求自保,段小楼开始揭发程蝶衣的种种罪行,迫于压力,说他根本不爱本是妓女的菊仙。霸王低了头,折了腰,程蝶衣的心已死。但程蝶衣疯了似的要揭发段小楼,但他说出口的却不是段小楼的短,而是菊仙是花满楼的头牌妓女。
十年后,京剧再兴起,程蝶衣再与段小楼同台排练,但早已经不是霸王与虞姬的感觉。程蝶衣便拔剑自刎。因为他的楚霸王已经死了,他没有继续做虞姬的理由了。
程蝶衣被国军当做汉奸抓起来,段小楼去求袁四爷救蝶衣,袁四爷问,你是霸王吗?段小楼诺诺的说,不,我不是,那都是戏。
段 小楼与菊仙成婚之时,程蝶衣与袁四爷一起喝酒。袁四爷懂戏,也懂程蝶衣,他送程蝶衣舞台上的行头,也给他那把宝剑,与他月光下饮酒,赞他一啼万古愁,但他 依旧不是霸王。程蝶衣在审判之时被认定为汉奸,他铺好路程蝶衣却不按着走的时候他还是弃程蝶衣而去,这样的人,算不上霸王。
真正骨子里有霸王气的,其实是程蝶衣。他一出场,粉唇皓齿,一副娇羞模样。一到事儿上,都是段小楼在出头,但真正能够坚守的人,只有程蝶衣。真正不怕死的,也只有程蝶衣。
去给日本人唱堂会,人人都害怕沾上汉奸的名,唯独程蝶衣,救了段小楼后兴冲冲跑去告诉被释放的段小楼说,青木是一个懂戏的人。“你居然去给日本人唱戏?!”然后啐了程蝶衣一脸口水便带着菊仙回家了。
这事儿被国军视为叛国,但程蝶衣在法庭上仍旧死不改口。“他们没有打我,我确实是给日本人唱戏了。要是青木还活着,京剧早就传到日本了。”
哪怕到了最后,舞台剧发展起来,程蝶衣却仍旧坚持己见,这算不上真正的京剧。
程蝶衣始终读不懂时代的趋势,更不懂人情世故。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戏,只有他的楚霸王。他是一个痴人,却有着终极的信仰和爱。
但这一切能够抵得住时间与社会考验的东西,不在官僚,不在军人,不在勇夫身上,而是存在一个性别认知障碍的阴柔男子身上,角色的错位反差让人让整部片子更多了一个层次,更增了几分张力。
陈凯歌当初在接到李碧华的剧本后,说是要拍出一部关于“迷恋与背叛”的电影。很显眼这个主题已经在程蝶衣和段小楼之间很完美的表现出来。但整部片子又不只是关于迷恋与背叛,艺术,人性,社会,文化…这200分钟的镜头包含了太多的元素,值得细细去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