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戏里戏外皆博弈

　　《甄嬛传》余温未消，犹在昨日，其实那是错觉。从嬛嬛款款步入我们的视野，已经相去四载有余，此间唯《琅琊榜》搭上新媒体的便车，并立成两座现象级高峰。

　　与《甄嬛传》慢起手倒立式的惊艳爆发不同，《芈月传》从立项伊始就搭上了嬛嬛奢华的轿辇，唯有超越一条路可以明哲保身。对郑晓龙来说，再拍出一部《甄嬛传》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在这现象井喷的业态环境中，如何排除或消化外界纷扰，守住传统品质剧的未来。

　　芈月的政治博弈还没拉开帷幕，第一波干扰从内部炸裂，一边是片方东阳花儿影视文化有限公司起诉原著作者兼编剧蒋胜男违约，提前出版了小说，一边是蒋胜男对片方“原创编剧蒋胜男”及“总编剧王小平”的署名不满，欲以侵权之诉将对方推向被告席。前者日前以片方的胜诉告一段落，并因蒋胜男的上诉悬念待续，后者早前因《芈月传》未定档并涉及“商业机密”而未被受理，但随着该剧播出时间的确定，法院已向片方发出限期举证通知书，要求提供拍摄稿和播出带，立案与否很快就会见分晓。

　　在电视剧行业，联合署名是常态。一稿不满改二稿三稿四稿的大有存在，长串署名不足为奇，有些仅只提了些意见，因德高望重被署名，有些出于营销需要被署名。总编剧大名后再跟编剧署名的也有，一般都是前者动脑后者动笔，但不排除按照江湖地位来布排的情况。郑晓龙此前《甄嬛传》就是原著作者流潋紫和王小平联合编剧，而他的《红高粱》在莫言之女管笑笑初稿之后，由赵冬苓推翻重来，因此赵冬苓署名在前。此前因为剽窃而提请侵权之诉的官司不少，因署名主次而闹上法庭的比较罕见。在本案之前，高璇和任宝茹曾因陈凯歌《赵氏孤儿》将其编剧身份署成“前期剧本创作”不满，但究竟没上升到法律层面。

　　影视编剧的合同，有大编剧强势的，一早言明谁都别动我的剧本！但大多都会允许片方或导演不满意时安排其他编剧介入。再说剧本在视觉转化过程中本身也是二度创作的过程，导演的审美，演员的理解，乃至摄影的追求都可以对剧本进行延展或改造。有的是导演个人情趣使然，《新三国》播出时有些戏饱受诟病，编剧汪海林的对策是晒剧本，你播一集我晒一集——你看，我是明明这么写的，导演非那么拍，与我何干。有时是明星大腕的任性，突然就给你改了，你又能耐她何？去年《美丽的契约》编剧宋方金与主演宋丹丹的“两宋之争”就曾一度沸沸扬扬。

　　笔者曾经参与过的电影《守望者》曾上演过另一个案例。一开始编剧兼导演非行同意片方改剧本，请香港编剧阮世生介入后，他又突然坚持不让改剧本，片方之一鼎龙达为此撤资。非行电影处女作《守望者》后来顺利上映，他的坚持让他完成了一部按照自己意志创作的电影，而我所在的片方则因撤资而损失的一些先期投入。然大家并没有翻脸，相见依旧是朋友。蒋胜男毕竟是新编剧，不成熟之处情有可原，片方安排其他编剧介入亦属于行业常态，只要合同允许无甚不可。至于是侵权还是作者“不懂事”，还要比照蒋胜男的剧本与播出版的差别，而这并非什么难断之事。

　　本案在法庭上先打了一个回合，而双方当事人日前在线下也打了一个回合。先是蒋胜男在《芈月传》开播发布会当日先行发文“控诉”，顺利地将现场媒体的舆论导向引向了这场纷争，随后制片人曹平也发文陈述辩驳。双方你来我往，将这场行业“宫斗戏”推上了各大网站热门榜。此事好就好在双方不仅提供了两看视角，而且都在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问题，就事实说事实，而非停留在哗众取宠的口舌之争。有阴谋论者认为双方合谋了这次风波，我并不这么看，一来一位年轻作者没必要让自己背负污名化风险，二来一部以内容为王的品质剧，更没必要用八卦的方式来淹没自己的光华。

　　想看《甄嬛传》续篇的人恐怕要先纠结那么一两集，《芈月传》与《甄嬛传》同为孙俪主演，制作基因一脉相承，然从作品体貌特征来看，完全是另一番血肉之躯，就好比这剧中水火不容的芈月和芈姝，一个娘胎两种造物。《甄嬛传》从历史浩海中捕捉了甄嬛之名，属于杜撰演绎，非历史陈述。相对之下，《芈月传》以战国时期女政治家芈月为原型，挖掘其曲折传奇的人生，在传奇剧的笔触下，有着更加严谨的历史考量。说白了《甄嬛传》都是后宫家事，是个以皇宫为阵地的高级情景剧，人物也多小情小我，而《芈月传》生死攸关的家斗搅和着大开大合的王国博弈，在纵横捭阖的战国疆域上，展现了一个更宏大的历史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