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片在堕落 武侠却从未真正消失

《刺客聂隐娘》宣传海报

　　法制晚报讯（记者 许思鉴 王磊）昨日票房今晨出炉，武侠电影《刺客聂隐娘》以首日1110万票房，成为票房榜季军，这对于艺术片而言，算是个不错的成绩。

　　“聂隐娘”的出现，让整个暑期档的尾声多了几分侠气，而8月23日到9月13日在北京百老汇电影中心举行的“刀光剑影 叱咤江湖”香港武侠电影展，又让大家再次把目光投向大银幕上的江湖。

　　影展片单共17部，胡金铨的、张彻的、李小龙的、徐克的、楚原等武侠巨匠的《侠女》、《独臂刀》、《猛龙过江》、《新龙门客栈》、《流星蝴蝶剑》等经典佳作都在此次展映名单之中。

　　在电影中，有永远豪气万丈的侠客行。

　　情怀还有吗？有一种侠客，从没有走远

　　许思鉴 记者

　　“武侠片在堕落。”之前徐浩峰（《逝去的武林》作者、《一代宗师》编剧）在接受采访时，对于时下中国电影市场的武侠片有着这样的论断，而我们却又只能很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为，这是个事实。

　　与当年《新龙门客栈》、《东方不败》的红火相比，如今的武侠片，似乎都已经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武侠。除了前几年徐克的《龙门飞甲》以外，锻造《一代宗师》的王家卫，打造《刺客聂隐娘》的侯孝贤，都算不上武侠片导演，就连《卧虎藏龙》和《英雄》这两部2000年后为人们所熟知的武侠片，都来自于不怎么和武侠相关的李安、张艺谋，纯正的武侠片和武侠片导演已经很难寻觅，早年张彻、胡金铨、楚原所奠定的快意恩仇、刀光剑影早已经消失在银幕之中。

　　坦白讲，香港电影的没落，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武侠片的没落。古风古情、刀光剑影，满载着英雄梦与江湖恩仇的武林世界的背后，承载的是高额的制作成本以及回报率极低的票房比。在市场面前，侠客的造梦者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下高傲的头颅，任由那个充满了梦想的武林逝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你侬我侬。

　　一个人，没有同类。是侯孝贤借《刺客聂隐娘》做出的一番自我剖析，却也恰恰成了武侠片在中国电影市场上最真实的写照。作为最具代表性也是独一无二的电影类型，在承担了中国电影最早走出去，而且拿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之后，武侠片却以最快的速度下坠，成为了快速发展的电影市场上，郁郁前行的孤独客。因此，一时之间，各地武术指导纷纷转岗，而依旧留在圈内的，则开始为各路古装剧集设计各式各样的武打动作，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动作设计，却也成为了影视剧的卖点，让人也未免唏嘘。

　　只是，在这片逝去的武林背后，武侠却从未真正消失。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再次出现。不管是李安的《卧虎藏龙》还是张艺谋的《英雄》，或者是王家卫的《一代宗师》和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骨子里的那份侠义感从未泯灭。张彻就曾经直言，自己的武侠是一种精神，是一种义。“我的片子之所以被他们归为一类，是因为我都是在讲武侠这种精神。”当年酣畅淋漓的打斗和刀光剑影的快意，被如今尘世的哀伤所遮掩，在经历风霜的外壳之下，依然保有着这一份赤子之心。

　　无论是《一代宗师》里的叶问、宫二，还是《刺客聂隐娘》里不如归去的聂隐娘，他们依然是时代之中最顶尖的侠义之士，身上的武侠精神也从未磨灭。只是在他们大侠身份的背后，却更多了一层人的标签，多了一重人的味道。你不能因为他们有了人味而否认他们的武侠之义，只是因为走下了神坛的他们，多了一份真实的可贵，少了一份虚假的浮华。

　　感觉还有吗？拜一拜大师，谈一谈文化

　　徐克 香港著名电影导演

　　我们都是武侠影迷，我觉得是因为我们从小到大都受到中国传统的熏陶有关，这跟外国电影不一样的，我们有古书，有武侠人物，有风俗，文化的东西。上小学的时候我想看《神雕侠侣》，那时候没钱买书，就到租书店租书回来看。从现在讲，很多朋友都去少林寺学武功，也证明我们有这个文化传统。

　　这次影展展出了香港电影的武侠片，为什么要做个影展呢？原因很简单，很多老前辈，很多很好的大师，这些作品对我们影响和启发很大，我们没有整体系统去观看了解，我们这么几十年来突破我们创作来做整体的了解，这事情我觉得相当有意义。

　　讲起武侠这两个字，什么叫武侠，武跟侠，到底我们电影有武有侠吗？武就是动作，侠就是当仁不让的一些侠士，伸张正义的勇士。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觉得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单纯从武侠两个字去找寻武侠小说和武侠电影的意义比较单调，中国文化这么丰富。

　　因为武侠文化里面包括了医学、心理学、物理学、风俗、宗教，还有在我们传统里面找到特别文化特点，加上历史，等等东西都在我们的武侠文化里面，所以我们常常在外国念书都拿一本武侠小说，原因是这本武侠小说带给我们很中国的感觉。

　　这次我们影展展出这么多，我们好的导演大师跟前辈的作品，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很多电影在我们本土未必有机会看。

　　我真正对武侠感兴趣是五六岁看《黄飞鸿》开始。包括我们熟悉的一些习惯、语境跟人物，让我们有亲切感。我们感觉到技术上很困难，在技术上在条件上，未必做得到。当时的电影人也有很多想法。

　　在《黄飞鸿》之后一个时间里面出现了一些所谓的武侠古装，出现点穴、轻功，在它语言里面很好玩的，用一些镜头特技来做武侠片的方法，我们看着很开心，总觉得有不够的地方。

　　从《黄飞鸿》，出了一批武侠片发展到后来张彻导演拍的阳刚很男性的武侠片，是很大的转变。我们小时候看的武侠片都是乞丐，希望有一天我们电影可以达到我们自己的想象，因为以前我们看那些粤语黑白电影，其实它很厉害，只是我们电影本身没有做到而已。

　　武侠电影来讲就是让我们感觉看得很爽的电影。武侠电影和武侠小说给我最深刻的触动，是因为它里面包含了很多我们自己跟文化根源的关系，这种文化根源让非中国观众看到又是什么感觉，就跟我们现在看别的国家的文化，被一些东西感动到。

　　电影圈子越来越小了，很多导演，很多制片人我们都认识，我们的交流时间也就多了，这个圈子就变成大家用的工具，用的人才都重叠了。

　　技术上来讲，我觉得我们越来越成熟，而且越来越接近一些我们想表达的想法。很多创作上的想法是可以达到，做得到的。但我觉得想法比技术更重要，因为有了一些比较让我们兴奋的想法、让我们兴奋的技术会让我们流传性更长一点。技术某天大家都一样了，创作想法的重要也就显示出来了。

　　观众还有吗？ 看一看经典，找一找青春

　　杨洋 百老汇电影中心

　　节目与宣传推广经理

　　香港电影展我们每年都会做，今年我们选择了“武侠”这样一个类型片作为主题，所以我们才选择徐克导演作为我们的客座策展人，让他通过电影说出他对“武侠”的理解。

　　我们的影展主要以播放老电影为主，我们一方面认为这些经典电影值得回到大银幕让现在的影迷看到，再重温；另一方面，现在的年轻观众的观影习惯是现在的这些电影所培养的，对于这些经典电影他们不了解、不熟悉，其实这个影展也能起到教育的意义，同时又不希望年轻观众觉得我们在放很久很破的老片子。

　　其实我们选择“武侠”这样一个主题比较具有普遍性，我相信没有人不喜欢看武侠电影，更别说我们经历过“看武侠小说、看武侠电视剧、电影”时代的这些人，这些电影都是我们青春的回忆。

　　其实我们也考虑过“这些武侠电影观众都看过，会不会卖不出去”，但是经过几年的积累，观众非常喜欢这类的影展，每每一开票，票就被抢光了。大家虽然看过这些电影，不管通过“录像带也好，DVD也罢”，但大银幕还原的视听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这次我们选择武侠电影年代跨度比较大，我们克服重重困难，在放映技术上，我们找到这些最原始的拷贝，有的是带子，有的是胶片，有的是数字拷贝，最近也有网友吐槽电影展，电影院效果不是很好，其实我要解释一下：“这真的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效果的版本，但由于时间的问题，有些电影真的没有数字拷贝，租借设备是我们影展最头疼的问题。”

　　电影展受到观众追捧，我觉得另外一方面是：现在的国产电影太烂，电影院没有好电影可放！现在电影卖不卖座已经和电影本身没有关系，电影质量好坏、艺术价值如何，观众完全不看，电影完全是一种营销行为。近期《刺客聂隐娘》上映，作为业内人士我们认为它是一部好电影，但我们也预估它票房不会过亿，昨天它能有千万的票房我们从心里替它高兴。

　　其实，我们做这样的影展最让人感动的是很多影迷的支持，我们每到一地看到他们激动的表现就很知足，不少外地影迷还跑来支持我们，我们再累再难也值得。

　　整理/记者 许思鉴 王磊 制图/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