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剧院管弦乐团指挥吕嘉：交响乐需要宽松环境

吕嘉 资料图

　　刚刚结束了美国四个城市的巡回演出，国家大剧院歌剧艺术总监、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首席指挥吕嘉和乐团的音乐家们马不停蹄转战加拿大，音乐家们感受到成功的喜悦：四场演出每场都赢得了观众起立鼓掌，主流媒体的乐评也发表了好评，可谓轰动。吕嘉巡演途中在渥太华接受北京青年报专访，他说：“巡演成功的关键在于有好的音乐。”

　　年轻活力与正确演绎是两大法宝

　　北青报：结束了美国四场演出，您的感受如何？

　　吕嘉：我们乐团成功得益于有朝气、有活力、有想法、有愿望，而且我们的音乐做得好，这是我们的两大法宝。人家的乐队文化比我们深厚，演出制作比我们更强，乐器比我们好，个人水平能力都比我们好。我们凭年轻，但年轻不够，一定要有真正好的音乐，只有音乐能够感动观众，这是我们制胜的关键。为什么非常苛刻的乐评人对我们的评价非常不错？乐评用的词汇不是观察家的词汇，而是带有情感的，这说明我们的音乐感人。虽然我们与兄弟院团相比，一些方面不如他们，但有国家大剧院这个平台，如果各个方面都好的话，这批年轻的音乐家就是中国交响乐的未来。

　　北青报：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才成立4年，就前往北美七个交响乐重镇演出，为什么？

　　吕嘉：四年来我们与不少伟大的音乐家有合作。我们没有做对于演出水准有不太好影响的那种商演，尤其从去年开始，我们开始交响乐音乐季的规划演出，有了交响乐演出季后，大剧院的交响乐观众每场都一票难求，未来大剧院管弦乐团的每一场交响音乐会可能都会成为乐迷的盛事。这一次巡演的曲目我们确定的原则第一是好作品，第二要与观众有直接的交流。我们带了两个中国作品，一个是家喻户晓的传统作品《梁山伯与祝英台》，另一个是现代作品《五行》，开始作曲家陈其钢还有些担心，跟我说每次要讲讲，但我说不用讲，好作品是不用语言来形容的，从第一天芝加哥观众的掌声中我们就能听到，观众对这个作品的喜欢。世界一流的乐团如果不把音乐演好，照样是一场枯燥的音乐会，我们制胜的方式就是把音乐演好。

　　交响乐需要宽松的环境 要给文艺评论好的环境和空间

　　北青报：北美巡演后，乐团发展还需要些什么？

　　吕嘉：这个乐团再往下发展需要乐队文化基础的不断提高，提高合奏意识和重奏意识，还有就是个人能力的提高。音乐感人是一个层次，但一个孩童乐团的音乐也能感人，如果把音乐做得更好的话，那种由心的感动和震撼力是不一样的。一个乐器发出好的声音，人的直观感受会非常愉悦，因为他在空中的震动和泛音多，泛音多听众就能听着很顺。你想想，一群小提琴发出最好的声音，一群中提琴发出最好的声音，一群大提琴、贝斯、木管、铜管、打击乐，合起来又发出最好的声音，它的变化是用N次方去计算的，是爆炸性的冲击。如果爆炸的声音通过把作曲家、音乐家、指挥和演奏家的内在东西激发出来，那就是势不可挡。我们必须吃透音乐，了解音乐。我希望通过巡回演出从艺术上和团队管理、凝聚力上都有一个提高。

　　北青报：您觉得国内交响乐演奏未来应怎样发展？

　　吕嘉：相对30年前，中国交响乐团不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有太大的飞跃发展，以前只有中央乐团和上海交响乐团稍够水准。现在比那个时候好的团有十几个，音乐厅更不用说，比那个时候多了二三十个，现在就是整个的环境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很好，他说文艺一不要沾上金钱的铜臭气，文艺不要跟风，文艺要出好作品。尤其是出好作品上，现在的作曲家一个作品几天就完成了，而以前作曲家到地方蹲点一蹲就是半年，重要的是现在确实缺乏好的作品。还有就是提高我们文艺评论的整体素质。文艺评论很难，一定要给文艺评论好的环境和空间。你想想，从18世纪文艺复兴涌现了多少著名作曲家，过去的音乐只是宫廷里玩一把，真正的音乐从中产阶级到群众中是从罗西尼、贝多芬开始的，一直发展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在这七八十年中，欧洲的文艺复兴，从绘画到作曲家，再到文学，多繁荣。文艺一定要给一个很好的环境才会发展。

　　北青报：说到文艺评论，您觉得应该有怎样的文艺评论呢？

　　吕嘉：文艺批评就应该是百花齐放。乐评要公正，评论家可能不喜欢这个作品，但是它好的规格在那儿，你就得承认，不能一下全否，一定不能太感情。公正建立在对文化与音乐专业了解的基础上，最重要的是专业，你演得好，好在哪里，要说出头头道道，乐评要对事不对人。比如美国的乐评家，我们乐团见都没见过，演出过后自己就去写了。乐评家不会说我们是中国的团，美国的团，最重要的是把音乐演好，你演奏的好他才会想起你是中国人，演奏得不好他照样把你批得一塌糊涂。这就是正常的乐评。

　　音乐是最好的文化大使

　　北青报：前一段在交响乐界私下传说你要离开国家大剧院，有这回事儿吗？

　　吕嘉：没有，我刚刚与国家大剧院续签了合同。工作需要磨合，并不是人人对音乐了解那么深刻，并不是人人方向明确。这次在合同中，我在艺术标准和程序化方面提出很多很高的要求。

　　北青报：那您今后的发展会是怎样的？

　　吕嘉：我未来的发展，继续保持在国际上数量不是太多但是高水准的客席指挥演出，比如美国乐团、欧洲乐团，明年开始就有很多要去做了，维罗纳歌剧院邀请我回去，普契尼音乐节也希望我去指挥，芝加哥的乐团和旧金山歌剧院都在计划中。但是我最终的梦想在中国，一个是大剧院，一个是澳门乐团，还有一个是全球华人乐团。这几个是能做到一个高水准的平台与国际对话的，这会是了不起的事。中国华人音乐家在国际上水平那么高，你就想想，很简单，如果在北京来一个非洲团、欧洲团，京剧唱得跟中国人一样好，你什么感觉？肯定吓傻了。打个比方，我们今天演出也许“嗓子”没那么好，但是腔调味道与他们一样好，你想当地观众怎么看？这就是我们美国演出成功的原因。而对于全球华人爱乐乐团来说，我希望能够像琉森音乐节乐团那样，把全世界的华人优秀演奏家集合起来，而这些优秀音乐家都是在国外一流乐团担任演奏的，希望他们每年有一段时间在一起排练和演出，形成这样的一种机制，相信一定会进入世界一流乐团的行列。文化的对话是不需要语言的。音乐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有感而发的，是真诚的。如果演得好，乐团与观众是一种精神的沟通，音乐是最好的文化大使。巡演成功的原因就是我们对音乐的真诚和年轻人的朝气感动了所有的美国观众和乐评人。来源：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