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想必绝大多数人问,到底是哪里需要“修改”?为了过审,宁浩等人又做了什么样的努力呢?实际上,在这场漫长的《无人区》过审拉锯战中,无论是宁浩本人,还是与这部电影有关的工作人员,甚至对送审过程知晓一二的同行们,统统三缄其口。大家形成的默契是,总局得罪不起,内幕仅限于圈内私下交流,八卦需要隐姓埋名。包括中影、电影局在内的官方机构更是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因为可靠信息过少,相关的流言便会越来越多。在我们的采访中,宁浩一直坚称,后来对电影的很多改动都是因为自己想要让片子讲述得更加明白:“我觉得说是没必要的误会,那我就修理修理,对吧?而且我也觉得确实是面对广大观众,还有小孩什么的,你得让人家把这个事情,把这个价值观的事说明白了。”
故事一:所有“地域元素”都被拿掉了
关于审查的种种细节,宁浩说他已经决定再也不对外界谈起了,包括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曾经的制片,大多三缄其口,害怕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问《无人区》第一次送审的时间,所有人给出的答案都是模糊的。搜狐娱乐辗转采访到曾参与过《无人区》后期制作的工作人员,他透露,在09年下半年,这部电影曾第一次送去审查,可没多久就被打回来了,被打回的原因,也是这部片子“被禁”传言中流传最广(同时也是最敏感)的一条:2009年,内地某地曾发生过区域性暴力事件,恰好跟影片拍摄地邻近。后来有媒体采访过《无人区》相关人员,受访者当时透露,片方因此还推迟了送审的时间——“据说,剧组撤回的第二天正好出事儿。片子的确没有跟那里有明显挂钩的内容,但是拍摄地区……这些东西,谁也不敢保证上边会怎么想的,所以求稳。”
据参与过后期制作的工作人员说,在得知修改意见后,片子去掉了明显的地域特色,地理位置也淡化了,就说是西部。“甚至在开头徐峥串词里还有一个台词说的 是当地一道特色荤菜(三个字),原本也想删掉,后来发现难度有些大。”在后来的一些场合里,一些业内人士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个说法。电影局审片委员会之一的路海波在去年金鸡百花电影节的电影论坛上,否认《无人区》被毙时,也透露关于故事背景“稍微改了几处”。
故事二:警察形象并非“愚蠢又无能”
“作为国家公民安全的维护者——警察,在《无人区》里愚蠢而又无能。”赵葆华在他的博文中特别提到了警察的形象,因为在他看来,“宁浩营造的无人区里可以杀人越货,可以敲诈勒索,可以逍遥法外,可以为所欲为!活动在《无人区》里的人物,绝大多数是负面人物。”另外,他还将这部片子所表现出的灰暗上升到了社会责任感的高度:“最主要的失误是丢失了艺术家的一份社会责任:这样的艺术设定和艺术表现与中国国家形象不利,与中国国民形象不利,与中国公众安全心里不 利!”至此之后,关于《无人区》无法上映流传最广的“原因”就是因为警察形象太坏,触怒了有关部门。
宁浩在采访时主动说起了这篇博文,他首先澄清,初审之所以未通过并不是因为片中对警察形象不利而造成的。尔后进行的种种修改,也都是他自己的主意:“我后 来就想那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写得太不清晰了,所以会让这个老师看不懂。所以我就想应该把它再做得更清楚一点。要是很多人都看不懂,真觉得这是一个太坏人坏事的电影的话,我想了想,还是得把它调得明白一点。”
故事三:为让电影更明朗而补拍结局
众所周知的是,2009年底到2010年年初,《无人区》开始补拍北京的戏份,并且宁浩在09年就表示过,因为要补拍戏,以至于当年无法如期上映了。很多人好奇,为何选择在一年之后,并且还是在原定档期即将到来的节骨眼宣布补拍戏份,到底是什么样的情节以至于重要到能够推迟上映?于是第二波“传言”开始发酵,大家普遍认为,这一定是审查没通过,关键情节需要修改。随后,宁浩表示补拍戏份将用于结尾。所以之后又有传言称这是总局下的命令。
而在搜狐娱乐所观看的版本中,“补拍”的那段长约5分钟的结尾戏,发生在离无人区非常遥远的北京。一个略有些陈旧的舞蹈教室里,余男饰演的角色坐在她的中学同学(陶虹饰演)面前,她们和孩子们一同跪在地上将榻榻米拼在一起。与之前的冷酷甚至有些残暴相比,结局显得非常温馨,还伴有煽情的音乐。
早在这场戏被曝光的前一年,就曾有工作人员向媒体透露过,在一审之后,二审广电总局给出的修改意见是“成段内容需要整改”,所以之后的宁浩“按要求加了点戏,让余男重拍了几场戏,跟着领导的意思修正,把结局更贴近主旋律。跟原来比有狗尾续貂的感觉。” 但在采访中,宁浩则否认了结局的修改是迫于审查的压力:“我记得2009年不是因为(总局的)意见,而是因为后期没做完”,宁浩表示,加入结尾纯粹是自己的想法。“这部电影的后期一直做到了2010年,一共花掉近一年时间”,同时,宁浩也想再把故事弄得更清楚一点,结局更明朗一些。
故事四:“过度暴力”没有了,开篇还加了段寓言
事实上,“成段内容需要整改”是一句非常“虚”的意见。据工作人员透露,宁浩开始重新找素材,选择表演不过激的镜头,不过剧情没做太大调整。“比如开头庭审时,被带去问话的公安民警的反映是更加过激的,好像还有脏话,也都删掉了。”也曾有工作人员对媒体表示:“说白了,(删掉的内容)就是暴力戏,《无人区》 这片子最大的亮点,它挑战了国产电影的暴力级别,描写人世黑暗的片子不少,但是用写实风格玩暴力的很少见。”
而《无人区》编剧之一崔斯韦在接受《南都娱乐周刊》采访时,谈到电影局的审批意见,却给出了不一样的说法:“电影局一般都会给非常明确的意见,像宁浩的项目,拍完片后,对血腥、凶杀,包括整个电影调性上的晦涩,电影局都会提得特别细,细到几分钟几秒哪一个场面过于血腥,哪一个人物的状态、角色的设置有问 题。”随后有媒体挖出,修改意见中,被指出有问题的段落包括几场暴力指数很高的重头戏,“开头撞车那段,有些脏话,撞黄渤的时候原来的镜头要更血腥一点;黄渤被锤子砸的那场也血腥,包括动作上,镜头上,都有些过激;法庭那段也有提到,徐峥施压给那个警察,让他直接失控了,有脏话和肢体动作。”
而宁浩为《无人区》做的最后一个大改动,就是在开头加了一段关于猴子的旁白,讲述人类的祖先猴子是如何通过互相协作而与其他动物区别开来的,也是为了强调主题,避免让人对接下来的故事有“不好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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