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则美矣》：回到费里尼时代

保罗-索伦蒂诺是意大利近年来最活跃的导演之一，曾多次入围戛纳竞赛单元

　　（来源/《银幕》 编译/菜头）保罗-索伦蒂诺的这部新作好像一幅忧伤、厌世的银幕画卷，让人不禁想起费里尼的《甜蜜生活》和《罗马风情画》中那种忧郁的快乐，以及罗马帝国的衰落。在这部高度艺术化的影片中，托尼-瑟维洛扮演的作家好像《八部半》中的马斯楚安尼，辗转于一场又一场的聚会、采访，沉湎于创作才华的废墟之中。

　　堕落的牧师、失败的作家、没落的贵族、过气的演员、窘迫的企业家……《美则美矣》时而是一部讲述生命中的浮华浅薄、纯真丧失、失去的机会和拙劣模仿的充满内涵的电影，时而又似半个世纪以前的费里尼附体，呈现出有如当年的罗马一景，和一种上流社会的愁绪。

　　影片时长近三个小时，索伦蒂诺在片头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让镜头辗转罗马街头，最终来到一个狂野的露台派对，空镜头的运用堪称绝妙。之后的影片所呈现的，一半是人物故事，一半是抒情散文。影片的格局与索伦蒂诺的前作《大牌明星》极为相似，不过那部印象派歌剧有真实事件作为支撑，而《美则美矣》就像它的主人公一样，漂泊在影片中一个个场景之间。

　　法国女作家席琳创作于30年代的愤世派小说《暗夜旅程》中的引文出现在片头，奠定了整部影片的基调。这与《罗马风情画》引用美国小说家戈尔-维达尔的名句有异曲同工之妙：“罗马是观察世界末日的完美地点。”

　　带领观众穿越这座美丽又堕落的城市的，是由瑟维洛扮演的主人公杰普——一个正在老去的花花公子、社交动物，在几年前曾经出版过一部畅销小说，现在却是一家报纸的社会与艺术专栏记者，沉迷于纸醉金迷的社交生活。

　　情节的发展带观众走进了杰普的朋友圈：事业不顺的剧作家罗马诺、他的剪辑师达迪娜、左翼作家斯蒂法尼娅。斯蒂法尼娅“创作出发出不同声音的诚实的作品”的宣言，在影片中被杰普无情击碎，那场戏令人印象极其深刻。杰普的郁郁寡欢越来越严重，渐渐地已经无心再寻花问柳。

　　尽管主人公杰普在影片大部分时间表现出的是残忍和愤世嫉俗，但影片还是给了观众一丝深藏其中的温情、甚至说是浪漫，这一点体现在两条故事线上：杰普与老友跳脱衣舞的女儿之间近似父女的感情，以及他的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他唯一的那部小说的缪斯最近离开了人世，后者在与另外一个男人35年的婚姻中，一直爱着杰普。而在影片中，死亡是一个贯穿故事的存在，全片最棒的一个场景来自一场葬礼。

　　辛辣的讽刺和批判在影片中无处不在：堕落的神职人员（神父和修女们在高档酒店喝香槟、看似纯洁无暇的修女靠肉毒杆菌来维持容貌）、可笑的剧院、落魄的艺术世界。迷人的镜头语言、结合唱诗班音乐和电子舞曲的销魂配乐、流畅的剪辑和优雅的叙事风格，这些元素让影片极具观赏性。不过，影片也存在一些明显的赘笔：杰普少年时期的恋情闪回，还有一段与影片道德堕落的主题显得格格不入的超现实风格的魔术镜头。

　　显然，《美则美矣》中的核心元素——对社会和宗教的讽刺、存在主义忧郁、以及其对诗意的矛盾情感，是伟大的费里尼早已呈现过的。尽管在命题上没能构成对前辈的突破，但它还是一次绝佳的观影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