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我是歌手》黄绮珊 五千赫兹的声音

黄绮珊

　　搜狐娱乐讯  在不唱歌的时候，黄绮珊是清秀的，甚至化了妆后，算是美。要说素颜的她不够好看，那是因为年纪和疏于保养，而非天生一张丑无盐的面孔。她还在新加坡读书，神学院。四十几岁的女人，年纪是个谜，工作不开心，离过婚，似乎也没男人。因为朴素的生活和修行，她身上有一股掩盖不住的苦涩。直到她开口唱歌的那一刻，周遭的光芒成了她豢养的鸽子，她唱歌的时候犹如天使。这样的歌手，在美国叫DIVA,在日本叫歌姬，在中国成了黄绮珊，成了在音乐里大慈大悲的黄绮珊，救苦救难的黄绮珊。

　　这是一个盛行“绝望”的时代，动辄“绝望”，吃火锅等不到座位绝望，考试做题不出绝望，男友劈腿女友给戴绿帽绝望，以至于连“绝望”也不那么“绝望”。可是黄绮珊的绝望，大概是真的绝望。

　　翻看黄绮珊的百度百科，上面如是说：黄绮珊，业内公认的第一唱将，她被业内人士誉为“亚洲最完美的声音”，她是演唱技巧和乐感完整结合的一个标准，她是中国流行演唱的最高水平， 她的嗓音条件让她人望尘莫及，她演唱的技巧炉火纯青！她的声音曾让合作的音乐人无不惊为天人。《只有你》是中国流行音乐的一个奇迹，而当初的黄绮珊就是创造这个奇迹的人，黄绮珊不单是拥有无可替代的嗓音和高超的技巧，而是用自己的这些东西把一首中文歌曲唱的如此大气和国际化，刘家昌曾一度感慨：“走遍世界各地，只有黄绮珊才是华人中最棒的女歌手！出道快三十年，依然没红，只有几个百度贴吧和歌唱论坛的网友偶尔提到这个名字。

　　她有这么大本事，她受这么大委屈，她做那么大的梦，揣那么骄傲的野心。能想象到，在过去的一年又一年里，在一片看不到边尽的荒原上，绝望摧枯拉朽。

　　白活了。如果没有《我是歌手》。

　　2013年开年的时候，湖南卫视推出了一档新节目，叫做《我是歌手》。除了齐秦、羽泉、沙宝亮、陈明，尚雯婕和黄贯中，还有一个歌手也参加了这个都是大腕至少得是明星的节目，黄绮珊。本名黄晓霞，之后改名苏珊，还有一个鱼死网破的名字，黄后。在业内是卓有盛名的唱将，但是从未红过。《我是歌手》一季十三期，甜了芒果，火了洪涛，洋洋马栏山问鼎电视圈简直有谁与争锋的架势。然，黄绮珊才是这棵树最甜的芒果，或者说，她站在树下随风而来，风过后，“芒果”落在她手中。天光就亮了。

　　剪碎的爱，剪碎的人生。

　　节目播出的当天晚上，黄绮珊成了百度搜索风云榜搜索条数最多的关键词，紧接着，她上演的价格被冲到了四十五万，然后是五十万。有价无市。她在新加坡修读神学，每周往返做几十个小时的飞机到湖南长沙参加《我是歌手》的录制。

　　百度告诉我，世界上声量最高的女人，声音可达五千赫兹。黄绮珊的高音、哭腔、咽音是她的制胜法宝。未必有五千赫兹，可是在《我是歌手》的录制现场，那个一千二百平方米的空间里，当她火力全开，高音具备毁灭性。在《我是歌手》的第二次露面，黄绮珊唱了《离不开你》。这首歌是刘欢原作，曾是八十年代知名电视剧《雪城》的主题曲。“你敞开怀抱融化了我,你轻捻指尖揉碎了我，你鼓动风云卷走了我，你掀起波澜抛弃了我。我俩，太不公平，爱和恨全由你操纵，可今天，我已离不开你。不管你，爱不爱我”。几周后，她唱了《剪爱》，前夫涂惠源作曲。有媒体人写了如下观后感，“听黄绮珊唱了这首《剪爱》，前夫涂老师为他们写的。17年了，她从未敢在外人面前唱起，这是第一次。间奏时，她攥住拳，咬自己的手，背过身，再转过来，两行泪。唱到最后，蹲下来蜷着身子。后台，我问她，这一关，是怎么闯过来的。她说，妹，你如果有过这样的经历，你是怎么闯，我就是怎样”。

　　中年女人的硬伤都是感情。而不走红的歌手，甚至连平庸的幸福也统统是个梦。八十年代她从重庆跑到贵州唱歌，在当地音乐圈颇受礼遇。离开生之土壤是场无奈，因为逃婚。在王东的一期网络电台节目里，黄绮珊谈到了这件事，但她紧接着为这个话题扎紧了口袋，“就说到这吧”，她说。

　　九十年代初，在广州卜通一百的黄绮珊通过陈彼得，就是跟张行合作后来在厦门开拍档的那位音乐大师，与台湾作曲家涂惠源结识。之后结婚，再之后分手。1996年与涂惠源离婚，从台湾回了内地。想必是下了狠决心的，期间改过几次名字，比如苏珊，比如黄后。终于等到2000年，出了第一张唱片《姗姗来迟》。有《鸽子》、《只有你》，也有《等待》。这张专辑之后，黄绮珊依然处于半红不红的尴尬状态，“我问上天，你给我这么好的天赋，又不给我相对的荣耀”，对成功的渴望让她纠结不已。等待的太久了，张爱玲说，出名当趁早。那时候的黄绮珊，刚过三十，开始经历女孩到女人的过程，欲望成了身上的红字，想要红，红不了。“你心里想要成功的欲望已经破坏生活的本质，做人的原则。”又等了几年，一次机会让她唱到了大歌。2004年雅典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的专属音乐作品《骄傲》。不过，好景依旧不长，想想看，这是个连奥运冠军都随时消失在公众眼中的新时代，只唱了几句歌，怎能凭借奥运会一鸣惊人？我有时候觉得她像王彩玲，顾长卫电影《立春》里的县城女人，爱文艺，无机遇，在自己的人生里困兽犹斗。

　　她热爱艺术和生活，艺术或者生活却不热爱她。

　　湖南台的一档新闻节目在《我是歌手》之后到黄绮珊新加坡的住处采访，三个人合租的民居，朴素，清寒。黄绮珊的生活也是如此，在神学院读书，每顿饭给自己做一个菜，跑步，运动，她学的专业与音乐有关。“他们完全没想到我住的环境是这样，但我告诉他们，人活在世上其实就是吃、睡，做不到只是因为看到别人有而你也想要。”

　　POWER有余，LOVE不足？

　　人红是非多，她迅速走红又迅速惹来争议，黄绮珊三宗罪——耍大牌，唱功差，长得丑。

　　唱功差的说法理由有二：爱炫技但没感情，飙高音但技术单一。技术型网友耳帝在微博上撰文说，“她（黄绮珊）唱完一首歌必须要走完她的五个工序，即一开始轻声细语的弱声，永无止境的哭腔，奥林匹克风的高音，天昏地暗的转音，还有抓狂撒泼式的怒音”。并进一步说，“她一旦不用这样的方式唱歌，那么就会唱的非常普通，堪比路人”。

　　“……这种五大件的唱歌方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欧美成人抒情天后们遗留下来的，悲哀的是，这些天后们如今也不这么唱歌了，这种时代的脱节感就好像黄绮珊几十年来都朝着她们取经，而自己还走在半路上时，天后们却已经还俗，实在令人唏嘘。”

　　唱商欠缺，唱歌机械，提出上面的说法难免挂一漏万，但事实远比这个严重的多。微博的热门话题里，“黄绮珊被批唱功差”赫然上榜。她唱歌的时候是飞火流星，但转念一想，说是“咱们工人有力量”也未尝不可。

　　黄绮珊是谁？黄绮珊怎么了？黄绮珊凭什么？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博客天下》春节后出新刊，给《我是歌手》做了封面，“看熟悉的人在《我是歌手》里挣扎，就像那个时代在追赶这个时代。”

　　这里是长沙。这里是黄绮珊的福地。黄绮珊从此一飞冲天。有一个消息来自熙攘人群，他们说，黄绮珊今年要开十二场演唱会。黄绮珊要把失去的日子、青春、掌声和名利统统补回来，补的回来吗？她不是十八岁，也不是二十二，甚至不是三十二和四十二，阿拉伯谚语有云，看年老的人假装年轻，犹如欢宴后继续歌唱。“演出要适可而止，我马上45岁了，有多少精力我知道。”

　　《革命之路》里则说，很多人都生活在空虚之中，但要见到其中的无望，还真需要足够的勇气才行。毋庸置疑，我看到的（听说的以及传说的）所有的励志故事，都可以翻译为《屌丝的逆袭》——黄绮珊的人生堪称女屌丝逆袭大千世界，可她，可她原本是能做白富美的。

　　“除非是你跟我走，没有别的等候。我的黑夜比白天多，不要太早离开我。世界已经太寂寞，我不要这样过”。《让我一次爱个够》，庾澄庆的成名曲，《中国好声音》评委的歌，而它的选手吴莫愁则成功拆分重塑过。另外补一句题外话，该节目的另一个评委曾经在八十年代的流行音乐里与黄绮珊一时瑜亮，“北有那英，南有晓霞”。黄小霞是黄绮珊的原名，一九九零年的时候，她们在女子足球世界杯上有过合作，一张嘴唱歌，都笑了。“声音一模一样，我们以前都是学苏芮”。黄绮珊不仅学苏芮，她的某些歌唱时刻就连苏芮自己都敬畏三分。

　　《让我一次爱个够》，这又是黄绮珊一首饱受争议的歌，说逊的远超过说赞的。有刻薄的网友如耳帝说她学艾丽莎富兰克林未遂，惨变中年吴莫愁。吴莫愁。中年。啧啧啧。口唇如刀，刀刀入肉。

　　世间安得两全法，各人头上一片天。她不是普普通通的黄绮珊，她是大慈大悲黄绮珊，她是救苦救难黄绮珊。哦她是基督徒，那她是圣女贞德也是特蕾莎修女。她真苦。

　　不过，她哪里是完人哦。终于唱到前夫写给她的歌,又一次《我是歌手》录制时。“最感恩的就是做好女人，有信仰之后让我放弃女权主义，女人就是填补爱的角色。”这一回，节目组安排她唱的歌是《剪爱》，她说“错失的机缘当然会让人纠结，但现在也不会过多地探究了。”前尘往事种种，黄绮珊看似淡定，在《剪爱》里，黄绮珊犹如小人鱼步步走在千刀万剐上，这样的疼，这样的疼，终于还是哭了。抽搐，弯腰，蹲下，泪流满面。

　　那一拨媒体探访后，媒体的新闻中出现了另一种声音：辛晓琪彭佳慧以及华语歌坛男歌手的标准件儿歌手林志炫，三人夹击黄绮珊。这种困顿这种压力，哪里是当年的快男快女比得上的。该节目一个做过快乐男女生的导演也坦言，论竞争激烈，草根胜过大腕儿。论压力，明星的压力哪里是那些毛头小伙子小丫头比得上的。

　　当黄绮珊打网球的时候在想什么？

　　来《我是歌手》之前，黄绮珊几乎五年没有公开表现。非不愿，实不能也。舞台与掌声呈恒河沙数，没有一个属于她。当她不唱歌的时候在做什么？她成了一个网球运动员，半职业选手，单反打法，拿过三个半职业比赛的亚军，人称黄三亚。央视网球评论员许旸曾写文章回忆和黄绮珊认识的感受：“那是一个孤独的背影，在球场上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来，两个小时后扛着大大的球包又默默地走了。除了赢球时的欢笑，她没有太多的光彩，十年来一直如此。我们有时一起打球，有时聊聊网球，但就是不谈音乐，那是她的最爱也是她的伤。”

　　她是真心喜欢打网球。而且，打的不错。以至于一度周遭人等以为她不唱了，唱什么？唱了这许多年，也没唱出个名堂。唱给谁？她的知音是涂惠源，涂把爱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给了张惠妹，红了张惠妹。何况还有人说她唱歌只会炫技。还是在王东的那个电台节目里，2000年的《等待》与2013年相比，后者苦涩，内敛，包容，疼痛而深重。原作者是汪峰，播出节目的那个晚上，他写了一条微博，“生命中有些人,有些事都需要等待,而耐得住寂寞的心灵等来的一定是灿烂的绽放!十几年前我写下的这首歌,十几年后的昨晚,黄绮珊用早已属于她的梦幻般的歌声,以接近完美的表达让我让所有聆听者为之动容！谢谢你,加油,黄绮珊！”

　　“现在唱歌是多了很多的经历、故事、沉淀、反省，换来的今天《我是歌手》舞台上的《等待》。”时隔十三年，“过去的《等待》是告诉你，我就是唱得好，就像小朋友霸气和炫耀，就是不屑，因为我就是唱得最好的(笑)，而今天是个女人在用心唱。”至于POWER有余LOVE不足的说法，黄绮珊似冷静似不屑，“我是职业歌手，技术上不过关就不要称职业，技术上如果不过关，你的情感是蛮烂的，情感、技术谁离开谁都活不了。在唱《The Power Of Love》那一场，我认为我这两点都做到了。”

　　《我是歌手》第一场，黄绮珊唱了《等待》。“几年前你一走就没回来，从此我的爱变成了无奈。可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这世上的孤独就需要去忍耐。等待，永久的等待，疏远你了有我，你还没来。等待，永久的等待，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的未来”。满堂屏住呼吸，在这紧张时刻，听觉无限放到到夜空，待音符落定时刻听者已是满眼泪花，她抬起头，羞涩的笑了。头顶的灯光如高速公路无限蔓延到另一个世界，这个室内，没有窗看不到星辰，这一刻，唱歌的她是室内唯一的光。无限放大，摇摇欲坠，光芒万丈。

　　那一片光芒与暗影交替，她走到舞台，伸出右手放在胸前平复气息。她并非不坏之身，而远处的嘈杂与欢呼，于这一刻，笼罩她，也与她无关。即使等了这么多年，她的人生，也不算礼崩乐坏。

　　你好，黄绮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