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佛祖化身段小姐 《西游》并未止步于“好看”

新京报漫画：林军明

　　《西游-降魔篇》票房已经超过了5亿。这到底是一部什么电影？周星驰(在线看影视作品)的电影作品，从来不乏“好看”，但也往往止步于“好看”，可《西游-降魔篇》不同。这部电影在思想上有了更深层次的探求，甚至具备了一种文学和哲学上的意义。它浅显易懂，却又思想深刻。

　　周星驰导演和参与导演的作品，包括1999年的《喜剧之王》、2001年的《少林足球》、2004年的《功夫》、2006年的《食神》、2007年的《长江7号》，这几部电影几乎不涉主角灵魂上的颠覆性变化。《功夫》里的阿星虽然从街痞变成降服“火云邪神”的大侠，但人格转变比较突兀，转变的过程并不是全篇的着力点。《功夫》和众多香港商业片一样，突出的是镜像快感，而《西游·降魔篇》却更接近艺术片，是表现心灵的挖掘和碰撞。

　　明朝中叶以后成书的《西游记》，主角不是玄奘，是孙悟空。在整个书中，唐僧几乎是一个怯懦、胆小、面白无力、智力平庸的人。《西游·降魔篇》里，玄奘被周星驰赋予了他更多可信性。

　　他从一个有降魔理想的擒魔人，一个压抑情欲的僧人，因为遇到纯真而执着的段小姐，变成一个似乎背离佛理的“有情欲的人”。再从这个“有情欲的人”，因为孙悟空暴力毁灭“段小姐”，又撕去了他的头发，才成为一个灭欲去妄的真正僧人。

　　佛家的一句话：毁我塑我。师父口中那个“差一点点的”人，原本差的就是一种了然，一种被摧毁又重新树立。从这一点上来看，这部电影展现得比李安《少年Pi的奇幻漂流》更好。李安在表现少年派的海上挣扎和绝望时不够彻底，没有完全体现原著中那种Pi的精神煎熬。《少年Pi》中“感谢毗湿奴化身为鱼”的这种哭泣的亮点，在这部电影里，是“佛祖化身为段小姐”的哀鸣，且这种哀鸣久久不散。

　　段小姐几乎是男人心中最完美的女人，她有救人时的豪气，扮被抓及诈死时的智慧调皮，坦白爱时的淳朴，月光下歌唱的纯真无邪，“美人救英雄”的舍身。她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她的优点和坏处，对于她爱的男人来讲，都是过不了的情关。

　　“儿歌三百首”转换成“大日如来真经”，也是因为段小姐。周星驰另外一个巧妙设计，也和段小姐有关——“无定飞环”变成情欲的信物“戒指”，又变成束缚魔性的戒箍“紧箍咒”。

　　“戒指”来源于希腊神话，宙斯将普罗米修斯缚在高加索山，每日让他被鹰啄食心肝。当普罗米修斯被赫拉克勒斯拯救，自嘲地戴上一个铁环，以示仍被宙斯所困。孙悟空成为僧人，要束缚魔性，遵守清规戒律。戒指的“戒”、戒箍的“戒”，转换巧妙无痕。佛祖化身为段小姐，不仅度了唐玄奘，也度了孙悟空。

　　1995年，周星驰曾在《大话西游》里塑造过一个经典的、有情欲的孙悟空。如今，他“手持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莱东路”，又塑造了一个前无古人、有情欲的唐玄奘。

　　《西游记》第九十八回的回目：“猿熟马驯方脱壳，功成行满见真如”，周星驰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完满。

　　□张敞（北京 剧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