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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之先生因病逝世 后事从简将不举行遗体告别

2013年01月21日08:50
作者:王菲
 


  他的身影似乎还在首都剧场的舞台之上,他仿佛还在《茶馆》中扮演王利发……但观众们对他的一切期盼都不得不在昨天17点19分终结了。“演员于是之”——《茶馆》里的王利发、《龙须沟》里的程疯子,昨日在北京协和医院逝世。忍受20年病痛折磨,不能开口讲话的于是之,安然离去,享年86岁。

  后事从简 不举行遗体告别

  于是之的离去显得非常突然。他从1992年起开始记忆衰退,之后患上记忆退化症(老年痴呆症),后又中风,丧失语言能力多年。2005年,北京人艺的《茶馆》剧组赴美国演出之前,剧组演员曾一起到家中探望于是之,那时他已病得非常严重。2012年,北京人艺建院60年之际,濮存昕与曹禺的女儿万方等人一同到协和医院看望于是之。早已失去意识、不能言语的于是之,眼中竟突然充满了泪水,手指也微微颤动。

  根据亲属意愿,于是之的后事从简,家中不设灵堂,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已成立治丧委员会,将以追思会的形式向这位建院元老和人民的演员表示悼念和敬意。

  人艺60载 光芒最亮于是之

  《茶馆》中的茶馆老板王利发和《龙须沟》中的程疯子是于是之扮演过的最为出名的两个角色。1957年底,话剧《茶馆》开始排练。于是之照着自己儿时的邻居陈大爷寻找王利发的感觉。为了演好角色,王利发特意去拜访了陈大爷,于是之在《〈茶馆〉排演漫忆》一文中说:“譬如王利发第二幕的手,一种虽常操劳而好干净的人的手,便是我从陈大爷的身上‘剽窃’来的。一个演员捕捉到一个对角色最恰当的手势,是多么要紧的呐!”

  于是之还帮老舍先生修改了《茶馆》的结尾。老舍先生原先所写的结尾是,王掌柜为掩护革命者而饮弹牺牲。但于是之却觉得这个“光明的结尾”不太妥当,他鼓起勇气建议老舍先生,将结尾改成“三个老头话沧桑”,并让王利发选择了自杀。老舍先生欣然采纳了他的建议。“三个老头话沧桑、漫天撒纸钱”早已成为《茶馆》中最为经典的段落,于是之扮演的王利发则成为北京人艺60年历史上最为耀眼的舞台形象。

  为了演好《龙须沟》中的程疯子,于是之到茶馆中遍访单弦艺人。他跟他们学演唱,也了解他们的身世和心理,模仿他们的动作神态,他甚至还照着一位单弦艺人的模样剃去了前额的头发。在话剧《龙须沟》大获成功之后,于是之又在电影《龙须沟》中扮演了程疯子,使得他的精彩表演得以永远地留存下来。

  憾别舞台 感谢观众的宽容

  记忆退化症的早期症状曾让于是之痛苦不堪。他慢慢发现,自己记不住台词,连先前熟悉的台词也忘了,他知道,自己已不能再胜任舞台表演了。

  1992年7月,在北京人艺建院40周年之际,以于是之为代表的老一代表演艺术家演出的《茶馆》在首都剧场进行告别演出。在演出过程中,于是之竟然意外忘词,幸好蓝天野把他忘掉的台词接了过去,才让他避免了一次尴尬。于是之为此对自己懊恼不已。但演出结束时,观众的狂热让于是之感到非常意外。这次,很多喜爱他的观众是特意来看《茶馆》的告别演出的。几位年轻观众跑上台,他们手中举着一个现场为于是之做的条幅,上面写着“戏剧魂”;而台下的观众,则一遍遍叫着“于是之!于是之!”“再会了,于老师!”于是之流着泪在观众递来的签字本上写下了一句话“感谢观众的宽容。于是之。”

  在这之后,于是之再未登台。他曾有机会参加院外的演出,但短短一段台词,他都念不下来了。已故的人艺表演艺术家林连昆曾和于是之一起参加过《文汇报》55周年庆祝活动。那一次,林连昆扶着于是之上台,拉着他的手替他讲话,于是之边听边点头。两位老人的泪水,也一齐流了下来。于是之,这个被剥夺了思维和语言能力的大师级演员,在去世前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煎熬。

  谦虚低调 我只是普通演员

  于是之生前的谦虚低调是出了名的。一次在游览长城时,同游的人喊他于大师。于是之便向同行的戏剧评论家柯文辉说:“请你写篇文章告诉大家,不能大师满街走,我不是大师,只是个普通演员。”在登上烽火台后,柯文辉问他说,想不想扮演修建这段长城的戚继光。于是之回答说:“我演不了。演戏就像烽火台,差三步两步,就达不到上边的境界。”

  于是之身边的人都知道,“演员于是之”是他最喜爱的称呼。现在很多怀念他的文章与纪录片都使用这个不带任何修饰与赞美的称谓来称呼他。

  勤奋治学 最大乐趣是读书

  于是之在北京人艺是出了名地有学问。老艺术家朱琳说:“人家曾称呼我为学者型演员,我说我称不上,真正称得上学者型演员的是于是之。”于是之家里的书房中,摆满了书柜。一方“学无涯”的书法悬于墙壁之上。于是之曾经说:“我最大的乐趣是读书,我最大的苦恼是没有时间读书。就说我们这一代,与郭沫若、老舍、曹禺、焦菊隐那一代相比,文化落差就很大了。所以我自身的文化亟待提高,只有静下心来,向书本讨教学问。”

  人艺的老艺术家郑榕回忆说:“有一年我们去北戴河休息,于是之进了房间就从包里拿出书来看。”杨立新也回忆说:“1986年《茶馆》去加拿大演出。在加拿大,有一天我推开于是之的房门,瞅见他就在那儿看书呢。他是个抓紧时间随时学习的演员。”

  后辈致敬 我们的精神领袖

  “于是之在‘文革’后,和林连昆、谭宗尧等人一起主抓人艺的艺术创作,推出了《天下第一楼》《哗变》等一批经典的舞台作品,为现在人艺的演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于老师对人艺是功不可没的。”杨立新说。

  演员何冰则遗憾于自己没能和于是之进行过交流,“年轻的时候,曾有一次和于老师在食堂同一个窗口打饭,当时我特想和于老师交流,却不敢。现在想想很遗憾。”在何冰眼中,“于先生始终是我们表演界的最高峰,是我们人艺的代名词,是我们的精神领袖。”何冰回忆说:“有次我们看于老师演老舍先生,我旁边儿的观众一看于老师上场就哭了,他们说,老舍先生的魂儿回来了。他们这句评价永远留在了我的脑海中。对我们现在这些演员来说,最大的成功就是能演到于先生的份儿上。”

  更为年轻的王斑表示说:“于老师是戏剧舞台上的奇葩,他是我们年轻人的旗帜。”

  永不退场的演员

  在去年北京人艺建院60年的庆祝过程中,诸多老艺术家登台演出,而于是之却身在医院,享受不到这份晚年登台的幸福。但他得到了更多。在每一次《茶馆》演出时、在北京人艺的庆祝活动中,他始终都是观众明知不能见,却最想见到的演员;在他从患病到去世的20年间,观众不但没有将他淡忘,反而愈来愈期盼奇迹的出现,期盼他能重返舞台,这是何等浓重的爱!

  我们的时代不乏大师名家,于是之却甘愿只做观众心中的一位演员,他也成为一位惟一的、不可替代、也不知能否被超越的演员。天妒英才,于先生抱憾离开舞台。

  愿先生走好,人生可以落幕,你却永远不会退场。

  生平简介

  于是之,原籍天津,1927年出生于唐山,后迁至北京,曾在北平孔德小学读书,毕业于北师附小。初中就读于北平师大附中,毕业后因家贫辍学。15岁起曾做仓库佣工,后当抄写员。1942年参加北平青年组织的业余戏剧活动,1945年秋考入北京大学西语系,不久失学加入祖国剧团,参与《蜕变》《以身作则》等剧的演出。1947年进入北平艺术馆,参加《上海屋檐下》《大团圆》等剧的演出。

  1949年2月参加华北人民文工团(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前身),1951年他在话剧《龙须沟》中饰演程疯子,使该角色深入人心。同年,在歌剧《长征》中饰演毛泽东,是新中国最早饰演领袖毛泽东的演员。1958年,他在话剧《茶馆》中塑造的茶馆掌柜王利发的艺术形象,奠定了他话剧表演艺术家的地位。他在《关汉卿》《雷雨》《名优之死》《女店员》《丹心谱》《请君入瓮》《洋麻将》等剧中创作的角色,也都取得成功。

  此外,他还在电影《青春之歌》中扮演余永泽、《秋瑾》中饰贵福,并和曹禺、梅阡合作创作了历史剧《胆剑篇》,与英若诚、童超合作改编了话剧《像他那样生活》。

  于是之1985年当选为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1988年当选为北京市戏剧家协会主席。1989年荣获中国话剧金狮奖“演员荣誉奖”,2006年荣获表演艺术成就奖,2007年获“国家有突出贡献话剧艺术家”荣誉称号,2009年荣获首届中国戏剧奖·终身成就奖。

  来源:北京娱乐信报

记者 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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