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对话导演张黎：接地气是无耻的要求

张黎，人称“黎叔”，拍摄的《圣天门口》屡获业内赞誉

　　（策划：黄杰 采写：吴立湘 摄影：刘涛）在电影导演们纷纷转型国师之路（如冯小刚的《1942》），中生代跃跃欲试宏大主题的当下（《白鹿原》、《杀生》），电视剧仿佛只剩下了宫斗、婆媳、抗战、魔幻等热闹激烈、小家子气的格局——幸好张黎还在，无论是命题上的开宏，还是视野上的激荡，抑或镜头语言上的非格式化的美感，他总会在现有电视剧创作程式外搞搞新意，而《圣天门口》无疑就是承接了这种典型“黎式”风格的作品。

　　五千万的大规模投资打底，矛盾文学奖的史诗小说做剧本，张黎和刘淼淼联合执导的《圣天门口》以湖北天门口小镇为剖切面，通过两大家族纠结反复十余年为眼，近距离观摩了现代史上的重大历史事件和乡土社会的土崩瓦解，而镜头构图上大开大阖美不胜收，背景音乐里苏俄奏鸣曲法国进行曲悠扬震荡，镜头语言上更是流动着意向和隐喻，相比这些，段奕宏、黄志忠、小宋佳、柯蓝等顶级明星的加盟反而略显不那么突出了。

　　不过《圣天门口》的收视率竟一直徘徊在第八名左右，10月30日更跌破0.4%，谈起这些，接受搜狐访问的张黎也十分不满：“接地气儿的要求，这是个很无耻的要求”，再一问，黎叔则会很直接的说到：“我们就是拍给专业观众看的。”

　　采到这里，又想起冯小刚用《天下无贼》打趣张黎的话：“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憎恨接地气

　　这是个很无耻的要求

张黎希望他的作品能有一群富有批评精神的专业观众

　　搜狐娱乐：《圣天门口》，是否改一个比较琅琅上口的名字对收视率会有好处？

　　张黎：为什么要改名字呢？这都是一个作家的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作品。为了一个区区收视率改人家名字干嘛？对吧，一改收视率就高了？能高多少？这些都不见得。

　　搜狐娱乐：难道制片方没有反对声音？你们毕竟有改编权。

　　张黎：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为什么要改？

　　搜狐娱乐：因为现在的电视剧倾向于接地气，就是让它更口语化。

　　张黎：我反对接地气这种说法，我是一贯反对接地气的剧本。因为一部文艺作品，一部艺术作品，它还是有引领作用的吧。观众分为普通观众和专业观众，我比较想为专业观众服务。

　　搜狐娱乐：那什么是专业观众呢？

　　张黎：专业观众就是对一部剧的他自己的独立见解，有他自己特别强烈的批评精神，就是这样一种观众，希望能引起些争论吧，引起些共鸣。在那边品茶，酒足饭饱之后坐在那里看的昏昏欲睡，这种就是普通观众。

　　婆婆妈妈的戏

　　不是观众爱看，是太多了他们无从逃避

《圣天门口》的隐喻受到了马尔克斯的影响

　　搜狐娱乐：怎么看为什么很多人说看不懂《圣天门口》的隐喻呢？

　　张黎：刘醒龙和莫言是一个时代的，他们这一批作家，在八十年代的中期，强烈地受到了马尔克斯的影响，他们都有点魔幻现实主义。所以《圣天门口》本身也是充满了很强的魔幻意味，但魔幻现实主义改编到中国，做出符合中国人收视习惯的影视作品就很难。

　　搜狐娱乐：但你这样拍成本很高，怎么做到商业与艺术二者间的平衡？

　　张黎：我也很困惑，反正我觉得电视剧应该这么拍。中国观众，老百姓有权利看到影视语言更加丰富、更加专业性的、更加专业化的表达。你看现在婆婆妈妈的戏很多，但我觉得真的不是观众喜欢看，是这样的戏逼着观众看，观众没得选择。

　　搜狐娱乐：那您最大的压力是什么？

　　张黎：我告诉你不是收视率，收视率不是那种压到我们头上让我们喘不过气来的东西，而是接地气的要求，这是个很无耻的要求。

　　搜狐娱乐：那怎么克服呢？

　　张黎：每天多拍一点，工作时间长一点。按照劳动法是8个小时，我们工作16个小时。

　　搜狐娱乐：你觉得《圣天门口》的遗憾是什么？

　　张黎：可能不太合时宜吧，拍的有点早了。

　　对演员，不抱太大的希望

　　我只能说他们完成地不错

张黎认为导演要花大量的工作去帮助演员完成他的表演

　　搜狐娱乐：小宋佳基本算是你的御用女主角了，你觉得她演的怎么样？

　　张黎：我明显地感觉到她在里面有很多的尝试，她胆子很大，她敢于打破以往她被自己观众所熟知的，观众所接受的这种表演方式，她敢于犯错。她有好多反反应，比方说喜极而泣，比如在看似一个婚礼的场面，她用另外一个反向的方式来表达，她在这里面有很多这种尝试。

　　搜狐娱乐：段奕宏这次演的杭九枫和《白鹿原》里的黑娃很像，外界对他演的黑娃有些批评，你觉得，段奕宏表达你想要的感觉了么？

　　张黎：坦率的讲，可能我这20多年拍了这么多戏，可能也是由于失望造成的吧，对演员我们不太抱太大的希望。我只能说他们完成的不错。还没有太发现说一个演员他的个人魅力，就足以把一个情节，一个章节，一个段落能独立支撑的，需要大量的外界辅助手段，比如镜头语言，导演要花大量的工作去帮助他完成。

　　片酬疯涨至夸张地步

　　明显地影响到影视作品质量

现在国产剧光演员的钱就占到了70%

　　搜狐娱乐：所以导演很重要？

　　张黎：剧本剧作最重要。演员也不是不够好，只是他永远达不到一个导演心目中理想的这个位置，这个也难为演员了，因为他没有像导演那样，有足够时间做功课。我不愿意老谈演员的事儿，我觉得在一部的电视剧里边，可能从收视、卖片角度来说，演员是不是大牌很重要。但现在演员价格，他已经到了非常夸张的地步，明显地影响到整个影片制作质量的时候了。

　　搜狐娱乐：有多影响？

　　张黎：以前我记得我们十年前拍戏的时候，我们就是所有的人的钱跟这个材料的钱是一半一半。现在光演员的钱就占到60%到70%多了。

　　搜狐娱乐：你的戏呢？

　　张黎：相对好一点。但是本质上差不多。这样对整个制作有伤害，因为它总成本是相对固定的。演员就是市场需求大，它很市场化的，哪天中国电视剧控制在5000集以内，成本就下去了，但现在还是一万多集啊。

　　搜狐娱乐：您理想的成本划分是怎么样？

　　张黎：就还是工料对半吧。这样工作劳动强度之类的就没那么大，整个电视剧质量也会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