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届戛纳电影节：贵族俱乐部与艺术养老院

戛纳，一直是电影的戛纳，现下，和中国电影关系不大。

　　戛纳电影节，是影迷的天堂，集结而来的大师和性格导演们，总有一位，让人甘心做回脑残粉，求个签名、拍张照，像个孩童一样满心欢愉。而戛纳不是童话世界，不是每人都能分到糖果，它的核心部分是主竞赛单元，有评奖，也就有高下，这里充斥着荣誉和失落，不喜欢的导演被捧在最高点，喜欢的导演被放了鸽子，是常有的事儿。刚凭《柳暗花明》获最佳导演奖的墨西哥导演卡洛斯-雷加达斯说，奖项不代表什么，它不会让这部片子变得更好，也不会让它变得更差。道理是这样，奖项不能让作品变好，但会让作品传播。谁能获得戛纳的入场券，谁能摘获棕榈叶，没有常规，但有套路，竞赛机制决定了它也是一场权力的游戏。

　　肯-洛奇、大卫-柯南伯格、阿伦-雷乃、迈克尔-哈内克、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他们是戛纳俱乐部会员，靠过往的声名换取了一张免检证，只要新片出炉的时间点赶上，基本上就会来戛纳，占掉主竞赛的一个名额。票房上的屌丝，电影艺术的贵族，戛纳欢迎这样的导演。鉴于戛纳近年比威尼斯和柏林强势太多，老牌导演和新秀才俊们，也热衷赴戛纳的约，从威尼斯和柏林起步的很多导演，到后来，成了戛纳的座上宾。戛纳也扶植新导演，如泽维尔•多兰（《我杀了我妈妈》）、娄烨、布里兰特•曼多萨，不过，相对老脸们，戛纳扶植的新人不够多。戛纳像足球界的皇马一样，把名导们一个一个弄了过来，搞成电影节的银河战舰。

　　不到十人的评审团，几次小范围的民主选择，决定每届奖项几个奖的归属。于是，常有记者们的漫天嘘声。电影评奖，不可能由大众民主决定，如果将评审团扩大，每人一票，戛纳、威尼斯、柏林将变成国际版的奥斯卡，得奖的都是外表光鲜的保守电影。有人在看竞赛片时酣然入睡，原因可能是影片闷而烂、休息太少太过劳累，更可能是审美问题，审美在很多时候是一种艰辛的劳作，有误入歧途的平庸导演，也有误入歧途的观影。戛纳的多次选择，顶着嘘声，像《低俗小说》、《大象》，抗过了时间，这些时刻值得铭记。

　　让人哭的，多是恐惧和害怕，而不是感动。但电影，尤其是造梦电影，用感动催泪，靠煽情和励志收买我们的心灵，我们心甘情愿地接受催眠。哈内克靠《爱》再度摘得金棕榈大奖，刷新了两次拿金棕榈大奖的时间纪录。《爱》震撼人的，不是温暖的假象，是令人恐惧的冰冷的老人暖意。相比去年的《生命之树》和前年的《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今年的金棕榈，惹起的争议要少些。哈内克的镜头语言一流，解剖的又是直接的人性，不需要储备东方符号知识和基督教常识，就能领略他的意图。

　　欧洲军团大获全胜，北美的好莱坞大军全部沦陷，墨西哥导演拿走一个最佳导演奖。时至如今，戛纳的电影版图，几度更迭，变化中不变的，还是欧洲和美国电影。从创作模式看，欧洲电影要纯粹很多，那里的艺术导演们，少有从一开始就费尽心机觊觎票房。美国电影界，显然要模糊很多，在独立电影界奋发图强的很多导演，碰上机会，总是从阴暗的地下老鼠变为受人欢迎的米老鼠，和爆米花相拥而笑。美国的独立电影，一直介于欧洲电影与好莱坞影片之间，吸着这个的养分，想开另一个的花果，兼而备之的，成了所有人的宠儿，如伍迪•艾伦、科恩兄弟、马丁•斯科塞斯（他几乎不来戛纳了）等。这次，美国军团无所斩获。

　　有两部韩国电影入围主竞赛单元，说明戛纳依然热爱着远东，主席吉尔•雅各布在09年曾说的世界电影中心在东欧和远东的言论，并没被他掌舵的戛纳自我否定。只是，远东的版图里，抛弃了曾经的宠儿，中国电影被戛纳冷落数年，今年，只有娄烨在外围打了一次华丽的酱油（“一种关注”单元开幕片）。华语导演们，如早年的陈凯歌(在线看影视作品)，也是戛纳俱乐部会员，逢戛纳必入围，后来他们悉数三百六十度大转身。与其说戛纳抛弃了曾在国际电影节叱咤风云的第五代导演们，不如说他们集体抛弃了戛纳。韩国电影是在审查放开后起飞，它们的变化，是中国电影的一面镜子，娄烨解禁与新片嘹亮的龙标声音，有种诡异的苦涩味道。当然，这次洪尚秀的新作《在外国》和林常树的《金钱之味》在奖项上均一无所获。林常树空有生猛标签，实则无比匮乏？或许是的，但戛纳让他连续入围，是难以接受的毛病，也是大胆的坚持。

　　去戛纳卖片无可厚非，戛纳的光鲜热闹，要靠来宣传的片商和明星来维持。哈维•韦恩斯坦搞了很多年的艺术片买卖，每年来戛纳卖片买片，要么就是来推自己的导演，然后去美国内销。同样是内销，中国电影的手段就太低劣了，走几场红毯、拍几组照片、搞几次访谈，铺在国内的媒体上，把戛纳变成中国电影的戛纳，自欺而又欺自己人。

　　戛纳的核心精华，与大众的距离没法消除，那些曲高和寡的电影和电影人，换不来票房，但会换来尊重。在当下物质至上的内地，当谈论电影时，最先提及的是票房。张杨不去学习哈内克拍老人，也该学习一下许鞍华(在线看影视作品)。向票房叩拜的商人，没有底线的制作人，制造的电影，难以获得戛纳俱乐部的入会资格，因为你是电影艺术的贫困户。当九十岁的雷乃出场，获得雷鸣般的掌声；张艺谋(在线看影视作品)们投身工业，拒绝去戛纳的艺术养老院，面目全非。在他们身上，可以读懂一点中国。戛纳，一直是电影的戛纳，现下，和中国电影关系不大。

　　逆规则（影评人）

　　搜狐娱乐评论频道特约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违者必究。

　　搜狐娱乐评论频道投稿信箱：yulepinglun@sohu.com，优稿优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