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1》：印象派王小帅的非印象派之作

《我11》剧照

　　关于“票房是不是检验电影好坏的唯一标准”的争论，自商业电影日益崛起后一直没有断过。假如这个答案为“是”，那么王小帅的电影势必遭到许多人的鄙视和质疑。当然实际答案并非如此，所以贾樟柯、娄烨、王小帅还是有很多铁粉，他们的电影拍得再文艺，也还是有一部分自称“文艺青年”的人去看，去评头论足，甚至去摇旗呐喊。比如这部《我11》，尽管仍然在说青春与痛，仍然逃不开《青红》的路子，但仍然能让人惆怅或潸然泪下，表面上看，这是王小帅在以自传的方式，将那个特定时代背景下人们的生存状态展现出来，而实际上，王小帅则更多的想籍此勾起每一个观影者的回忆，让我们一看到《我11》，就想起，我，11。

　　在表达方面，王小帅的功力可以说无人能及。如电影一开篇，几个小男孩双腿并拢骑在双杠上，还不停地叫着“夹紧些，夹得越紧越舒服”；导演想要表达少年懵懂时对“性”的认知，而又迫于天朝制度的压力把它隐晦化。虽然除了少数真正经历过“把腿骑在双杠上就能带来性快感”的人能体会到他的意思，更大一部分人看了之后，还没有听到后续情节中的那句“她也发育了”感触来的深；但是这种信手拈来的巧妙却让人折服；再比如弄堂里一堆人聚在一起唱《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唱到“毛XX共XX指引我们成长”时却佯作害羞故意停下来，虽然能看到故意“设计”的痕迹，但是设计得恰到好处，并不让人觉得突兀。直到后来王憨在去看行刑的路上止住脚步怅然若失等等，这些都算得上乘之作的路子。

　　然而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只有表达是貌似还不太够，也就是说，无论你是白描还是渲染，指向都不应该是画布，而是观者的内心。王小帅导演在拍电影时，一定想达到这样一种境界，就像他在《我11》中说到的画家莫奈：“寥寥数笔，勾勒出大千世界，水面上的波纹，几乎要跳动起来。”可是这种状态并非十年八年的功力就能达到，或者即便功力到家了，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也依然是不成。因此无论是过去的《十七岁单车》、《青红》，还是现在的《我11》，在看惯了美国大片的观众眼里，一定是晦涩难懂的“印象派”，而在习惯了猫在电脑前用快播找禁片、找文艺片的“文艺青年”眼里，就只能是“伤痕文学”。这倒不是说王小帅导演拍的片子不是合格的文艺片，而是观众在观影的时候，想到的更多的不是故事内容或时代特征的展示，而是创作者王小帅。这种情况不论对观众还是对王小帅自己而言，都是件很纠结很压抑的事儿。

　　如果真把拍电影比作画画，这部《我11》更像是画室之作而非野外写生。有意无意，电影的独白也透露出导演的想法：“有时候你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眼前的一切都与你无关，直到有一天你学会接受并热爱它（原台词忘记了，以上这句是大概意思）。”可见王小帅导演一直都在思考“存在”这个人类的永恒话题，并且每一个人生阶段都能得到一个自认为还算满意的结论，只是他思考后得出的结论，还没有完全说服自己。11岁的时候，没有说服“王憨”，《我11》的时候，也没有说服眼前的“王大憨”。

　　赵二宝（影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