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姐》：淡淡地来 好好地去

　　有幸提前看了《桃姐》，粤语版。期待已久的2011年度佳作，没有像想象中的嚎啕大哭、泪流不止。准备写这篇感慨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蔡琴的那段歌词：“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淡淡的节奏、淡淡的氛围、连流泪，都是淡淡地。这是《桃姐》。

　　《桃姐》讲述了香港一对相处了四十多年的主仆的情谊。叶德娴饰演的仆女春桃从十几岁起进入梁家，待了整整六十年。梁家少爷（刘德华饰）Roger从出生起就习惯了桃姐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直到有一天，70多岁的桃姐突然中风，Roger开始反过来关照桃姐以及她身边的老人群体……

　　捧出了鲍起静、斯琴高娃等诸多“老年影后”的导演许鞍华玩笑说，《桃姐》是她又一次为老年人平反。影片的镜头从桃姐开始细腻地扫过老人院的每个角落，桃姐的一颦一笑、一起一落、颤抖、蹒跚、羞涩、腼腆、倔强、要强，处处投照出一个有教养又爱讲究的老年女子真实的剪影，叶德娴灵动的眼神为她外在神似的容貌扎实点睛。而桃姐生活的老人院，则是一处生死轮转的终点车站，生老病死，百态交迭。

　　《桃姐》是不悲的，尽管它一定会让人想流泪。老与死的无力感被许鞍华如此冷静地娓娓道来，为此感慨的，或者只是看客。老人院里充斥着各种疾病、痛苦、无情、冷漠，但同时依然还是有温暖、戏谑、调皮、欢笑；想家的老婆夜深之际痴呆地摇晃锁住的大门，呼喊我要回家；镜头一转，黎明到来，门口换成了不顾外物专心打太极的老伯，让人立马又对生活充满希望。老人院也时时存有世俗眼中的“丑恶”之事：平常风趣幽默的坚叔不想却老骗桃姐的钱暗地里去泡妓女，有一次被Roger发现意欲制止，桃姐微笑地依旧掏出钱：“让他去吧，有这个能力，还有几年好逍遥……”生命流淌到这里，变得无比平静。所有的计较担心都不复存在，包括死亡。

《桃姐》海报

　　看行动不能自理的老人们，一个个坐在学步车上等着人喂饭，你突然得他们和新生的婴儿并无二致。生命就是这样奇妙地交替重复着，只是走在中途的我们，还会唏嘘。Roger就是片中走在中途的这个看客，观众跟着Roger的视角，为桃姐的老去以及逝去的时光伤心难过，当桃姐看着几十年前发黄的旧照片回忆温馨往事，一旁的Roger突然潸然静默，我们也被这静默一击而中，悲从中来。要说煽情，这就是许鞍华的煽情。

　　香港的街景，最平常琐碎的市民家庭生活，被许鞍华又一次如此生动真实地描绘，不仅真实，还唯美。事到如今，仿佛只有香港和台湾导演能拍出这种真正的烟火气，借用某人的一句评价：“清澈见底”。不是拍电影，是在记录生活。充满了聒噪、浮华、矫情还依然吭哧吭哧的大陆电影，何时才能这般淡然一笑，娓娓道来。

　　整理资料的时候，再一次看到《桃姐》的英文片名“A simple Life”，“大智若愚、大巧不工，朴素为天下至美”。《道德经》里的这句箴言，是说生活本就如此简单，还是生命只有到了接近终点，才会如此简单。

　　喜欢这种本分和安守，相依为命，世界如此安详，一片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