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濮存昕的影视作品并不多，但潜心舞台的他仅上月就有《窝头会馆》、《说客》、《李白》三部话剧上演。正值人艺经典剧目《李白》首演20年，再登首都剧场演出此剧的濮存昕日前在京接受专访时透露，他用20年完成从青涩到自如的过渡，离不开与父亲苏民当初的争论不休，也离不开内心的彷徨纠结以及观众的默默支持。他还表示，如果不演戏，未来他希望能和父亲一样走进大学教书，培养一班能写出优秀原创剧本的学子。
演李白20年 不光热爱 还有传承
记者：从1991年《李白》首演到现在，其他角色都在换，似乎只有你和女主角龚丽君未变？
濮存昕：不是要坚持什么，死占着这个位置不走。从1991年一直演到今天，只因我们喜欢演，而且这种热爱已经成为我们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生一段难得、有趣的经历。
记者：这几年你的影视作品也减产了，花更多的时间在舞台上，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吧？
濮存昕：当然，肩上还有一份责任。这代人如果老是破旧出新，没有传承的话，再往后白鳍豚没了，鲨鱼没了，李白、杜甫、屈原也都没了，这真的不行，我们应该踏踏实实做这种传承。就我们人艺而言，应该是抱着一种文学剧院的品质，中国要没有文学，全都是娱乐了，一定很糟糕。所以，演艺界还是应该有这么一个剧团，它演大家思想上、情感上、灵魂上应该产生冲动和共鸣的作品。我希望再过两千年之后，我们的后代还知道李白、杜甫、屈原。
记者：传承的确很重要，但如何让这些老剧目去吸引年轻人，关注传统文化呢？
濮存昕：作为人艺20年来的保留剧目，它一定有它的独特魅力。我们的剧本非常好，台词很美，而且是用现代人的情感、观念、热爱去诠释李白的，和年轻人一点也不脱钩。另外，要让年轻人关注传统文化，我觉得关键是从教育入手，现在学校应该开设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选修课，多培养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兴趣。
忆50岁前 也曾焦虑 大把掉发
记者：1991年首演时，你的状态如何？
濮存昕：当时还是进单位不久的新人，总是处于兴奋状态，提着神要工作。那时虽然我们很努力，也很用功，但是没有达到这个品质状态。等你成了老同志，这些事情不用想也肯定比认认真真的年轻人做得好，但年轻时的那种可贵的状态一定不能丢，才能做到自如。
记者：你认定的自如的标准是什么？
濮存昕：戏曲演员有一个特别好的评价标准，如果给表演打十分的话，为“三形、六劲、心意八，无意者十”：有模有样有形了三分；有力量了，亮相准了，台词都背下来了，甩腔圆了，六劲；心意八，是指走心动情才到八分；无意者十，是指你在台上不用卖弄了，不用讨好了，但是效果全有，那才是表演的一种境界。
记者：你现在演什么都游刃有余，也达到了一种境界。之前有过瓶颈的时期吗？？
濮存昕：英若诚老师曾在书中提到，演员就应该是液体，而且是很稀的液体，放在什么容器中就是什么样。我也是50岁后才真正想清楚的。50岁前的5年，我也焦虑，每天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早晨醒来就想，“我这些年都干嘛了，感觉什么都没有。”后来我读老子的《道德经》，看庄子的文章，庄子《知北游》里的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我们真的应该顺应人生之势，学会顺其自然。
记者：现在报考表演系的学生很多，你可以给这批做着明星梦的孩子们一些忠告吗？
濮存昕：踏实走好每一步，明星总会有被名利所累之时，停下来想一想：我当时不就想演戏吗？我的那个原始创作冲动哪去了？
谈人艺60年 忧心原创 欲带学生
记者：这些年你的影视作品不多，而且角色颇具颠覆性，比如电影《最爱》里祸害村民的赵齐全，是刻意为之吗？
濮存昕：不是，有些角色需要尝试，而且演员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拍影视作品很多，自从2000年话剧观众多了以后，我更喜欢充满神奇的自主舞台。我觉得演员和观众不是很简单的创作和欣赏的关系，有时我会接到观众来信说：“我不需求与你合影，索要签名照，我只是每次回国看看人艺是不是在演戏，你是不是还在演。”这样的观众，他对你的尊重和期望，让人感动。
记者：听说人家叫你濮院长，你就假装没听见，一叫“濮哥”就很高兴地回应，还有你父亲苏民老师也叫你濮哥，是吗？
濮存昕：恩，(父亲)真的叫过，把我乐着了。
记者：你父亲还是《李白》的导演，父子合作不仅让你第一次拿到了梅花奖，也让这部戏久演不衰，是父子间的默契在助力吗？
濮存昕：其实一开始是有矛盾的，我们都比较坚持自己的感受，我父亲觉得我把电视剧中生活化的东西带到古典戏里了，我又觉得他老人家不能按照老人演戏的招要求我们年轻人。现在我仔细反省我自己和父亲这20年，《李白》真的让我们收获了太多太多。
记者：明年就是人艺建院60周年了，有什么大的庆祝活动吗？
濮存昕：我们现在是计划把十一段空出来，做一些演出。不过，原创剧目仍旧是明年我们忧心忡忡的一部分。原创剧本创作有点断层，现在艺术学院的训练系统和我们所要的东西存在缺失，我们特别想要的东西，他们没有。如果我不当演员，我真的有心带一班学生，拿出四年投进去，就像我父亲在中央戏剧学院教学一样。
新报记者 黄笑宇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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