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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无缘无故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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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托妮娅-巴埃尔严格执行“笑谱” |
人有多少种表达的可能性？在2011年9月间的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上，德国戏剧人安托妮娅·巴埃尔用笑做了一个实验。55分钟演出时长被她各种各样的笑充满。
没有一句台词，几乎不使用道具，没有其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就只是笑，毫无缘故地发笑，变换年龄、性别、情绪地笑。笑本身那么感染人，让人不由联想各种生命的各种瞬间：倚在门柱上吃吃偷笑的小姑娘；粗壮的厨娘被灶间笑话逗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豪放地拍自己的大腿；也许是少女，也许是新娘，她的笑声里始终带着哭腔，后来简直分不清那是笑声还是抽泣。下一秒钟，巴埃尔又从笑中带哭的少女变成了笑声短促有力的卡车司机。她可以毫不费力地从开怀大笑过渡到讪笑、皮笑肉不笑……
安托妮娅·巴埃尔端坐在乐谱架前，双手放大腿上，她并不是兴之所至地笑，她的笑没有触因，是严格执行乐谱架上的“笑谱”的结果。当一段笑谱结束的时候，她能让笑容和笑声骤然消失，眼神严肃而专注。
“很难将《笑》归类，你说它是话剧、音乐剧、表演剧，还是形体舞蹈剧？我认为这种跨越艺术门类的艺术尝试非常有意思，安托妮娅·巴埃尔也正是因为这种跨越门类的艺术尝试而出名。”把安托妮娅·巴埃尔介绍到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的歌德学院北京分院院长彼得·安德思说。
2007年生日即将到来的时候，安托妮娅·巴埃尔问亲朋好友：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结果，所有答案的最大公约数是“爱笑的人”、“一个正使劲儿乐着的人”。巴埃尔由此要求朋友们把她的笑声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自己，可以是以乐谱形式记录的“笑谱”，可以是录音，可以是小型声音装置……
巴埃尔对笑的研究从此开始。她不研究笑的原因和心理机制，只研究笑本身，具体地说就是，如何调动自己的内脏、面部肌肉组织、口腔内的空气，发出各种各样的笑声。巴埃尔把研究结果灌成唱片，写成《笑》书。《笑》书除了教人无缘无故地发笑的方法，也记录各种各样的笑谱。笑谱是五线谱的格式，题头标注“快板/欢快/有跳跃感”之类的提示，
五线谱上游动的不是小蝌蚪，而是一串串的“hahaha”。据巴埃尔说，她的《笑》书和笑CD销量都不错。
起初做这些实验的时候，巴埃尔和母亲有一段午后花园谈话。在蝉鸣和鸟叫声中，母亲说：“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这太机械了。没有任何原因的假笑是不会有感染力的……”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巴埃尔就格格地笑起来，越笑越开心，简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母亲也被她感染得哈哈大笑：“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笑成这样，嘎嘎的……”
在北京演出的时候，巴埃尔把这段谈话的录音作为《笑》全剧的结尾，她用很家常的办法证明了笑本身是自给自足的，它不需要前因后果就能成为一出很好的戏剧。
事实上，巴埃尔由浅入深地揭示出人类诸多表情之一——笑的诸多秘密：它的节奏、旋律、声线，笑中隐藏的悲伤、愤懑、残忍、愚蠢……
她用笑声为皮球、金属球、大球、小球落地之后的弹跳配音，反过来又为球的弹跳勾勒出笑中隐藏的跳动的旋律线；她手划三角形的三条边模拟笑的音高、音程，它们上升、下降、停顿，好笑与不好笑此消彼长；她用扩音器和放大镜夸大自己的笑声、笑容，让笑产生狰狞而不可一世的效果，在那一刻，你会联想起猪、驴、牛头怪兽、独裁者、撒谎精。
有多少种罪恶是在笑声中犯下的？每次上台表演，巴埃尔都梳男式的大背头、穿宽大的男士西装、尖领衬衫和系带皮鞋。“表演笑的时候，我是一个笑得像女人的男人。”巴埃尔说。正如她在表演中悄悄消解笑与残忍的界限，她也在不显山不露水地对性别做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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