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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姊妹迷途难返》的顽童游戏 戳破梦幻的泡泡

来源:北京青年报 作者:田卉群
2011年07月07日15:28

  浮华的时代总该出些真正的喜剧,我对我们这个时代就有这种期待。悲剧的是,真正的喜剧就像被等待的戈多,总也不来。

  喜欢拿针戳破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泡,是顽童的好戏。顽童看世界的眼光带着点奇异的恶意,这让世界在顽童面前显得有点蠢不可及。在成年人倦怠的视野中,世界失去了最初的焦点,失去了本真的原色,像一个老实人裸着眼闯进了3D影院。顽童的视点就是那幅必不可少的红绿双色眼镜,戴上它,才能看到实焦、立体、色彩逼真的世界。

  我所熟悉的作者刘春,就是这么一个永远也不摘下红绿眼镜的顽童,纵横江湖多年,依然保持本色。可喜亦可怕的是,顽童突然发作了慈悲心,想把她的红绿眼镜借给别人,让他们也看看世界本来的样子了!

  刘春跟另外一个严肃的顽童——大导林兆华合作新《三言两拍》之《三姊妹迷途难返》,7月5日就要首演,看《三姊妹迷途难返》的观众,多少需要些勇气。作者虽然本色顽童,但手笔辛辣,毫不留情。故事框架取自《红楼梦》中的尤氏三姐妹,保留了原著风流旖旎的暧昧情境,却干脆利落地把一出“千红一窟”、“万艳同悲”的红楼悲歌改编成现代喜剧。三姐妹、尤母、贾氏兄弟、薛蟠、柳湘莲,这些在“红楼”中沉酣一梦的悲情人物,仿佛应了林黛玉的《菊梦》:“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数百年倏忽过去,再睁眼已是21世纪的舞台,蛩鸣蛙叫,众声喧嚣,没有了云遮月伴,只有赤裸裸的真相和聚光灯。

  《三姊妹迷途难返》聚焦真相的力度、展现众生相的密度、切入现实的角度是相当有力且独特的。三姊妹的身份代表了知识女性、家庭妇女、江湖女性三个层面,三姊妹多多少少都被呈现为套中人,没有救赎,只有毁灭、真相和幻觉:作为知识女性的大姐戴着知识的面具,却压抑不了女性本能的欲望,剧中大姐跳起钢管舞的癫狂一幕,极为讽刺地抨击了自我欲望压抑的畸形形象;作为家庭妇女的二姐有着天生的美貌,却因为母性的失败、孩子的丧失,而在空虚的家所造就的囚牢中忧郁幻化,自掘坟墓,成为不自觉的女性的美丽牺牲和残酷献祭;作为江湖女性的三姐渴望进入演艺圈,却没有天赋美貌,于是让整形医生姐夫为自己做了张假脸,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张假脸戴上,背后的一点真心却被作家柳湘莲给唤醒了。这点荒谬和悖论恰是剧中珍贵稀缺的温情所在。

  温情并不是这出戏的着力点,大姐奇幻、荒诞、想象力丰富的结尾才是精华所在,不能不提前做点剧透:大姐竟然像圣母一样圣灵感孕!而这个孩子的父亲,在她的想象中,不是自己堕落了的、不再坚守初衷的知识分子丈夫,而是还在以生命来写作的弱势作家柳湘莲!这结局荒诞中所孕育的痛苦、绝望中所包含的微弱的希望,对于阅读剧本的笔者而言,是最为有力的。据说在演出版中有所调整,且讽刺意味更为浓厚,期待之。

  在这部充满了写实精神和讽世力度的《三姊妹迷途知返》中,却也时时跳脱生发出一些魔幻色彩。这些既绚丽又阴郁的情境甚至会让观众觉得,有些时候,魔幻比现实更接近真相本身。《三姊妹》中没有《红楼梦》中的“通灵美玉”作为观察者的视点,却创造性地采取了一样相当经典的道具,这件东西,既坦白又暧昧,既舒适又拘束,既随处可见又独一无二,人在其中,既赤裸裸又惯于遮遮掩掩。它是什么,我不能再剧透,但这件东西深入三姊妹生活、揭示真相的能力惊人,毫不逊色于“通灵美玉”。贾宝玉的通灵宝玉独一无二,虽然稀罕,却没有人觊觎;但这件东西,看了戏、入了戏的观众,或许都想一试,那确实是件有魔力的物事。

  《三姊妹迷途难返》这出戏,也有点像剧中所创造的那件具有魔幻气息的物事,让观众在亦真亦幻中,穿越此刻迷离混乱失焦失真的现实,看到世界和自我本来的样子,这种体验,确实可用“不亦乐乎”四字来加以形容。

  剧本从创意到成型,前后有一年多的时间,一想像起导演林兆华和编剧刘春谈创作的样子,我就想笑。一个老顽童,一个小顽童,共同带着一副红绿眼镜琢磨物人,玩味世相,彼此却没有多少话讲,言语都给了剧中人。所幸,这场艰难的对话终于到达终点,7月5日,三姊妹亮相。人生如戏,乱哄哄你方唱罢我出场,反认他乡是故乡;戏如人生,静悄悄各自登场,进入自己的角色,安之若素,从容不迫,犹如还乡。

(责任编辑: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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